“是吗。”
出乎家入硝子和五条悟的预料, 夏油杰瞟了照片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没太放在心上。
“悟又在搞怪了啊。”
见到夏油杰这副不动如山的模样, 家入硝子也逐渐放下了一开始的怀疑。
确实，要是五条真有什么事要……不，五条就不会有烦恼的事情吧。
“嘣嘣嘣”
五条悟双腿叉开, 坐在课桌上。他鼓起腮帮子, 两只手握成拳，朝着夏油杰的丸子头敲去，把那团头发打得一跳一跳的。
“我都表现得这么‘不正常’了！杰你都不会慰问我一下吗！”
亏他还比划着手势不让硝子告诉你他的异常, 结果你知道了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夏油杰背对着五条悟, 轻车熟路的探出一只手，摸上了大猫的头，顺着柔软顺滑的发丝揉搓了几下，“对悟来说，‘不正常’才是‘正常’吧。”
女同学表示肯定：“赞成。”
“好了，悟，快从我的桌子上下来, 还有最后一节课要上。”
“不是你、把我放在，这张桌子！上的吗？”裹着一层又一层的别扭, 这句话说出来的语调简直和麻花一样。
黑发男生惊得转过了半个脑袋, 扬起脖子和五条悟对视：“怎么，还要我把你‘请’下来？”
五条悟要是铁了心，如果夏油杰不递个台阶过去，五条悟是真可以坐在夏油杰的桌子上听完最后一节课的。
教课老师的不满才不会被五条悟放在心上, 家入硝子也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是绝不会开口训斥五条悟的。除了班主任时不时的查班, 能拎着五条悟耳朵灌几句常识进去的，就只有夏油杰了。
现在，五条悟耷拉在桌子两侧的长腿勾上夏油杰的腰，把夏油杰连人带椅的拖近了一段距离，动作意味不言而喻，他要夏油杰像刚才一样，给自己背到位置上去。
夏油杰望着五条悟认真的神色，缓慢而坚定的用手肘滑过腰际，把五条悟缠上来的腿推下去。
五条悟：“……！！！”
“你得有多懒啊，这才几步路？自己走。”
虽然他们教室里只有三个位置，可一间教室能有多大，况且为了方便上课开小差，三张课桌都摆在教室的最中央，彼此之间根本没有什么距离。
要是五条悟乐意的话，他直接在桌子上转个方向，用他的大长腿一迈，都能直接跨步到自己的位置上。
闻言，五条悟捂住胸口，露出了比刚才的慌张虚假了许多倍的悲痛表情——一看就是装的。
“这才多久，杰你就赶我走了？果然，我在你心底的重要程度，不过如此啊……”
夏油杰没理会五条悟一天n次的抽风，他和自己旁边的女同学聊了起来：“悟不是最近在学领域吗，还有时间看电视剧？”
家入硝子get到了讯号，但她也不想配合夏油杰演下去，便道：“我也不能跟着五条进寝室啊，哪知道他在寝室会不会开小差。”
夏油杰不愧是夏油杰，在家入硝子不怎么配合的情况下，还能继续给这场戏续命：“也就是悟在我出差的这几天，完全没好好学习对吧。”
白的都能让你的嘴说成黑的。
家入硝子瞥了一眼夏油杰，看黑发男生故意不理会身后的白发男生，两人的手肘和小腿你来我往，把桌子都搞得哗哗作响。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没好好学习’了？杰，指控是要讲证据的。”
“我不在学校，两只眼睛都没看见你好好学习。”
哟呵！
五条悟不乐意了，他当然不戴这顶“没有好好学习”的帽子，他的食指中指贴上，蓝眸不爽的瞪视着眼前之人……的后脑勺，“信不信我现在就放个领域？”
哎啊，还真练成了？
夏油杰可是记得，他出差前问五条悟，五条悟还说过领域这方面没啥头绪呢。他之前一直在研究那什么……对，叫瞬移的技能。
现在五条悟要放领域，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夏油杰发现自己还是年少轻狂。
他对着明显上了头的五条悟露出一个挑衅的表情，同时那句话也是脑海中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你有本事就放啊。”
……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咒术界的基点之一，拥有天元的结界防护，外部的诅咒师、咒灵无缝可入。
就在2006年的一天，被内部人员“一网打尽”。
教学楼内的普通老师，会一些结界术的辅助监督，身为学生的年轻咒术师，和身为班主任的资深咒术师，包括一位拿到特级评定的学生……
集体扑街。
原因竟是——
五条悟在高专内展开了他的领域「无量空处」。
领域展开的范围很大，除了后山薨星宫内的天元，就连地下议会堂的一群咒术界高层，也被拖入了领域之中。
夏油杰强行过滤着脑袋里的无用信息，对着五条悟的脑壳敲了一下，逼迫他关掉了领域。
他们同班的女同学被前两天看的医学知识冲刷了大脑，思维宕机。夏油杰喘着粗气，对着五条悟就是一顿骂。
“范围控制好啊傻逼……”
无差别攻击不该出现在高专内部！
夏油杰的提醒速度算快的，五条悟的领域就展开了一秒钟左右。也幸好16岁的五条悟还没有全然掌握领域，「无量空处」要是真的完成了，这一秒钟的时间，能直接让高专内部的所有人员暴毙。
夏油杰是有着别处世界的经验打底，本身又是特级咒术师，对「无量空处」的抵抗力比其他人多了……多了一丢丢。在黑发男生低着脑袋，艰难消化着内部杂乱无章的信息时，五条悟的手触及夏油杰的肩膀，掌心湿热，还带着不自觉的几分颤抖。
“……杰，他们，都倒下了……”
“啊？”
夏油杰有些昏昏沉沉，总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晕过去。
五条悟的六眼却看得清楚，原先或站或坐在高专各地的人们，身形全都没了支撑力的倒了下去。
就连教室里的硝子，也趴在桌上，阖上了眼睛。
现在整个高专还清醒着的，只有杰和他了……
“草……悟你这个领域要命了…………”
后来有幸见过五条悟的自己人会夸他领域里的星辰宇宙无比美丽，而现在作为自己人的夏油杰，他仿佛被五条悟强力用勺子搅和了脑浆，整个人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巨量的信息。
眼睫合拢，夏油杰以靠在椅子上的姿势昏睡过去。
“我眯一下，等下上课的时候叫我……”
五条悟赶忙晃起了夏油杰的肩膀，防止他晕过去，“等等，杰——”
……
夏油杰“眯”到了第二天早上。
普通人的文化课老师和咒力较弱的辅助监督被送进了医院，以他们的身体，即使是未完成的一秒钟的「无量空处」，他们也需要在病床上瘫痪好几个月。
班主任夜蛾正道也昏了两天，家入硝子和无辜的学姐学弟们昏了一星期。
其中冥冥应该有几天是在装晕，为了诈出五条家的巨额赔偿费。
地下议会堂的高层们就很难统计了，据说有人直接便当，也有人屁事都没有并放话说五条家的六眼不过如此。
反正这件事最后是五条家出面兜底的。
也没办法啊，就连高专的流浪猫都晕了。当时除了五条悟，东京咒高一个站着的人都没有了。
五条悟是看过老祖宗的笔记资料的，知道领域的效果。只是五条悟想当然的认为自己在梦中渡过了十二年，未来十二年的招式也学会了。
是的，五条悟做了一个梦。
17岁那年杰被咒术界判处死刑离开高专，27岁那年他在一条小巷中杀死了杰，28岁那年他……
他被“杰”封印了。
直至死亡。
正如圣杯和夏油杰警告的那样。
五条悟做的第一个噩梦，是【bad end ■■意义】中，五条觉的前世记忆。
「无量空处」的杀伤力太大，学校高层有人提出让五条悟退学。
更有甚者——因为五条悟的出生打破了咒术界的平衡，咒灵肆虐的一年比一年厉害，为了将平衡恢复，他们主张杀死六眼——只是这个想法是不会被御三家的五条家同意的，他们五百年才诞生一位的六眼，和五条家的地位比起来，世间是否受到咒灵的迫害，他们根本不会在意。
五条悟本人当然是不愿意退学的，但做出这样的事，肯定是得有所退让。
于是五条家与咒术高专达成协议，在五条悟完全掌握领域前，五条悟回到五条家修习。
五条家其实并不明白，以悟少爷的资质和实力，高专对他的帮助可以说是零，为何悟少爷对在高专上学如此执着？
在道出暂时带回他们家的六眼，五条家又给了高层不少好处，高层这才摆摆手勉强同意，表示愿意从轻处罚五条悟。
“杰。”
六眼能够分辨出咒术师的清醒与昏迷，当夏油杰刚刚恢复意识时，他就听见了一个人叫出了他的名字。
夏油杰的眼睛还没有睁开，他迷迷糊糊的回了句：“嗯？”
“你以后想干什么？”
夏油杰醒了，五条悟很快就要回五条家，在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修炼领域了，在离开高专前，有些事情，还是要问清楚。
17岁的杰离开了高专，五条悟不相信会一点预兆都没有。
“以后……”
是在问等一下的之后，还是志愿和梦想？
夏油杰倏得想到了小学时写过的一篇作文，《我的未来》。
“考上名牌大学法学专业的政治科，再去松下政经塾就读……回老家发展，被选为当地的代表议员，之后进入内阁，竞选当上首相。”
小小年纪口气倒不小，要不是知道皇室是讲究血脉的，夏油杰说不定都会异想天开的说自己要当天皇。
这是事业……感情上嘛，小学生夏油杰哪得想到自己以后会喜欢上自己的挚友，他的小学生作文里写得是“会有一名相爱的妻子”。
妻子……？
夏油杰睁开了眼。
他对上了一双波澜不惊的蓝眸。
男生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末尾微微下滑，冷峻的下颌线和鼻梁骨棱角分明，配上一头不似常人的白发，显得格外有距离感。
说真的，五条悟生气的神情、发火的骂句、冲动的动手，包括导致夏油杰晕过去的「无量空处」，都没有他的冷脸来得惊悚。
五条悟可以搞怪可以郁闷，做什么都可以，但夏油杰就是看不得他这副冷淡的模样。
清澈的蓝眸染上漠然的情绪，夏油杰只在他们初见时看到过几次。
倒不是害怕和恐慌，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
‘你之后想干什么？’
夏油杰主动挪开了视线，把自己捂进了被子里，用手脚牢牢按着缝隙，不让一丝光透进来。
“…………”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糟糕。
草了，刚才差点说出“我想干你”四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