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邱灵儿哭着伏在了床边，“您好好的，我答应您，你还没看到他出生，您再等等好不好？”
老爷子走了，顾泽言该怎么办。
老爷子这才放心，脸上的严厉淡了下去，又露出慈祥的笑，“哎，别哭，也是时候了，爷爷活的够久了，该下去找你们奶奶了，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说着，老爷子兀自笑了起来，神情像是孩子般，陷入了古老的回忆中。
那个笑逐渐凝固，他握着两个人的手倏地失去了所有力气，秦越和宋远刚刚赶到，老爷子只来得及对他们说一句，“赶紧成家，别老飘着。”整个人就彻底没了气息。
就这样闭上了眼。
“爷爷……”
“老爷子……”
整个病房一时间乱成一团。
邱灵儿感觉到在老爷子的手落下之前，顾泽言两只手一起一把将其抓住，连带着邱灵儿的手在内，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邱灵儿的指骨甚至有些疼。
“顾泽言……”邱灵儿看着身侧的男人，他的头低着，可是下颌骨却绷得死紧，手里紧紧攥着老人那只布满老年斑和皱纹的手，好像要抓住再也不可能重来的过往。
顾泽言第一次露出这样无措的神情，宛如迷路的孩子，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爷爷。”顾泽言唇瓣不停动着，只来得及重复这一句话。
邱灵儿一只手被紧紧握着，只有另一只手能动，眼泪不受她控制的涌出眼眶，她伸手抱住顾泽言，“顾泽言，你别这样，顾泽言……”
可是被她抱住的男人却像是失去了意识一样，就那样站着，身形微弯，不停的重复着那注定不会再得到回应的称呼。
病床旁一瞬间挤满了人，邱灵儿紧紧抱着顾泽言，秦越平时嬉笑的脸上带着深刻的悲伤，话还没出口，眼泪先落了下来，“老爷子……”
宋远那张有些黝黑的脸上，灼灼的眸子，看着虚空病房，突然小声说道：“爷爷，是你给了我吃的，你是好人，我跟你走。”
那是许多年前，他给老爷子说的第一句话。
两行热泪顺着脸颊落到了光可鉴人的地上，却再也没机会等到眼前人睁开眼。
老爷子头发都白了，躺在那里才发现他曾经高大的身子只剩下瘦瘦的一副骨架，怎么也舒展不开似的，微微蜷成一个有些僵硬的姿势。
邱灵儿感受着怀里男人的颤抖，不知过了多久，手里那只手渐渐变得冰凉，顾泽言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一般，直接跪在了地上。
邱灵儿将人抱在怀里，只听到男人压抑的呜咽声。
医生说老爷子大限早就到了，上次无意间摔倒就给他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当时抢救的很艰难，最后关头，是老爷子自己硬是撑着一口气，将自己拉了回来。
而这次，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午睡。
知道邱灵儿有了孩子，他们小小的家即将变成更加稳固的三角关系，两个人的感情看起来也恢复了稳定，顾泽言的未来不会孤独。
所以老爷子放下了心，他撑了这么久，以为预见了未来美好的结局，终于可以安心的离开。
“顾泽言，你还有我。”邱灵儿紧抱着怀里得男人，试图给他一点慰藉。
从此，亲情于他们来说是幻影楼阁，是多少钱都买不回来的奢侈品。
老爷子去世的消息惊动了媒体，第二天，A市的大小媒体争相报道了这件事，老爷子的生平被一一道来，无人不敬。
邱灵儿身子虚弱，也不知不是情绪起伏波动剧烈，第二天就病倒了，葬礼的事情顾泽言几乎没让她插手，只让她安心养身体。
老爷子一生坐拥着无数人羡慕的财富，葬礼却办的很简单。
整个A市的政商名流，来祭拜吊唁的人络绎不绝，邱灵儿和顾泽言负责接待。
“节哀。”文靖身后带着妹妹文愿和顾泽言握手致意，文愿眼圈有些红，看着邱灵儿，“顾爷爷在天堂肯定会过的很好的，他那么好，灵儿姐姐你们也别太伤心了，要保重身体。”
她即便知道邱少阳喜欢邱灵儿，即便难过的快要死了，还是没法去责怪任何人，感情本来就不是靠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邱灵儿握了握她的手，她眼眶红肿，这会鼻尖又有些酸，“谢谢。”
有专门的人对来往的客人进行接待，顾泽言看着身侧的小女人，脸上浮现出担心，“身体吃的消吗？”
“没事。”邱灵儿摸摸肚子，“他很乖。”
说完，她仰首对顾泽言弯唇一笑，被泪水洗礼过的眸子如落满星子。
这些天顾泽言又恢复了以往那种近乎不近人情的冷淡状态，医院那个抱着她痛哭的男人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踪影，可邱灵儿知道那都是真实存在的。
顾泽言表现出来的那个他有多冷淡强大，藏在内心有关亲情的那部分就有多么不堪一击。
和邱灵儿从来未曾拥有过不一样，顾泽言的人生其实是一个一直在失去的过程。
邱灵儿怎么忍心让他在失去更多，真的孤身一人。
“少爷，夫人，有客到。”身后的佣人小声打断两个人的对视。
邱灵儿收回目光，看向门口，走进来的是一身黑色西装的邱少阳。
他半边手臂还不能动，被固定着，身上气质却仍旧卓尔不凡。
“节哀。”邱少阳单手接过递过来的香，神情肃穆，和其他前来吊唁的人并无不同。
目光转到邱灵儿身上的时候，邱少阳的目光一顿，下意识落到她肚子上，却被顾泽言微微侧身挡的严严实实。
跟在邱少阳身后进来的，是伍离辰和伍安晴。
上次不欢而散，伍安晴也没机会和邱灵儿多说两句话，今天她穿着一件黑色的收腰摆裙，倒是比浓妆淡抹的样子显得更清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