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夏染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时候，宋衍正在门口等她。
她脸上的表情，是他意料之中的。
他直直的看着她，没有说话，也不需要过多的言语。
她终于明白他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可以挽回不代表不能被原谅。
对不对？
对么？
她看着他深邃的脸庞，找不到答案。
宋衍走近她，伸手要碰触到她的手臂时，被她躲避开来。
“宋衍。”她沉了一口气，声音紧绷：“你一早就知道？”
答案不出意料:“嗯。”
但是他却也选择了瞒住她，这算什么？
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她？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要听到他亲口说原因。
“不让你想起这件事情，是为了你好。”他鲜少这么语重心长的说话。
“而且，我说不出口。”宋衍如实说。
他也自私，不想让她难过。
这件事情，他难辞其咎。
闵夏染闭眼，脑海里回想起的全是爷爷当时死去的场景。
冰冷的病房，临死前的愤怒和哀痛。
她是个不孝顺，不孝女，连爷爷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越是这样想着，她的眉心蹙的越紧，越是斥责。
宋衍不忍看她这幅模样，想要宽慰却只能徒留一只手在空中。
她走过他：“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把他推远，像之前一样的轻而易举。
他收回手，紧握成一个拳，他怨不了谁。
就连闵之行，他也不能说他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给她是错的。
尽管他确实是为了阻止他们的订婚才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件事情。
闵之行从会议室里慢条斯理的走出来，看到一脸阴沉的宋衍，嘴角暗提：“宋总，一起喝一杯？”
宋衍的眼底瞬间变的冷漠，望向闵之行时像是带着寒月里的霜。
“满意了？”宋衍眯起眸子打量着闵之行脸上的表情，有着藏不住的得意。
闵之行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只维持了数秒，他就瞬时恢复了严谨的神情，声音也褪去了刚才的温润，覆上了一层冰：“满意的话，我不会出现在这里。”
宋衍皱眉，觉得可笑：“很快这里也不会欢迎你。”
说完，宋衍看了眼时间，要送客的征兆。
“不聊聊？”闵之行神色淡然，也颇有时间的模样。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想要什么？”闵之行也看了眼时间，这一次给宋衍的选择。
*
*
餐厅内。
相对而坐的两个人都没有要点菜的意思，服务员两位都认识，但是对闵之行更为熟悉，于是先将菜单递给他。
闵之行示意给宋衍，服务员又转递给他，后者也推开。
“饭就不必了，有话直说，节约时间。”宋衍言简意赅。
闵之行提了提嘴角：“行。”
“那宋总先？”闵之行依旧秉着对谁都有的绅士风度。
让宋衍暗自皱眉，对这一套惺惺作态反感不已。
在行业里待久了，人都习惯戴上面具。
戴的时间久了，就又会把自己原本的面目忘的一干二净，甚至连心都丢了。
宋衍看的透彻，也拒绝沦为那样的群体。
他也看过太多这样的人，一步步背离原来的路。
而闵之行，他没有面具，他有的是另一张脸。
越是这样不动声色的，不易看穿的人，越难交手。
“你想要什么？”宋衍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已经有了好几个可能的回答。
钱，权，人，不会再有其他的例外。
这个问题，闵之行并不想这么快回答。
“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闵之行看着宋衍，浅淡的开口：“为什么你会从一开始就觉得我会对闵氏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从上次两人大打拳手之后闵之行就有了眉目，只不过还想听宋衍的说法。
如果说光凭猜测，宋衍绝对做不到这么料事如神。
更何况，事情的最初并不正如猜测。
“难道我冤枉你了？”宋衍凝眸望向他，视线似能看穿他的心底。
闵之行皮笑肉不笑道：“那倒没有。”
笑意一时起，也在一时收住。
闵之行正色道：“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
“我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闵之行如水的语调里听不出来任何的敌意，就像是一场风轻云淡的饭后闲谈。
“也许你觉得你自己成功了，将她身边清的一干二净，可事实是，你才是她平静生活里最大的障碍物。”闵之行沉声说：“我可以告诉你，宋衍。”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要动闵氏的心思，如果不是你的步步防范把我往边缘推，今天的闵之行不会有第二个身份。”
不会是廖之行。
不会是S的创办人。
不会是那个对闵氏动过诸多手脚的闵之行。
宋衍蹙眉，看着闵之行认真的模样，内心并不是完全没有波澜，只是他的脸上仍然平静。
“你对闵氏做下这么多的手脚，现在还想守身，不觉得很可笑么？”宋衍冷声问。
对于宋衍的质疑，闵之行嗤笑了一声。
却并没有做出解释。
那些漏洞，是闵氏早年本就存在的问题，闵之行只是一直都深知不为人知的那块秘密。
相反的是，他守了这么多年，再度被掀开却是在这样的局面下。
闵之行继续说：“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向你解释，我只是想要让你知道。”
“宋衍，你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
从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的那一刻就错了。
只是，过去的事情他已经无法扭转。
眼下，他们针锋相对，他们剑拔弩张，他们从同仇敌忾的队友变成兵戈相见的仇人。
如果没有宋衍，那么这样的局面也就不会有。
闵之行平静的神色终于也有了波澜，眸中的愤怒尤为清晰，极具嘲讽的开口：“人的自以为是真的可怕又可笑。”
宋衍拧眉，对闵之行话里的意思不是不明白。
只是，信与不信又是另外一回事。
“廖之行。”宋衍凛声打断闵之行：“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换一句话来说，她的事也不用。”
闵之行讥笑一声：“呵。”
宋衍不愿再继续和闵之行继续绕弯：“如果这就是你要说的话，那么好。你听清楚。”
“我就一句话。”
“她和我在一起，无论手段也好，她的选择也好，都与你廖之行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