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年书屋 > 其他小说 > 高浩斌郁采薇 > 第39章 落魄蝴蝶仙(四)
秋风落叶正堪悲,残菊黄花欲待谁。

红漆已剥落,门环已生了锈,被枯草遮住了半边的双扇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不知是风吹动的还是人推的,一股凄凉的气息幽然飘升。

“我就知道你在里面,就知道你就是那小水沟里的臭鱼。啊离开昭阳殿,就在这地方窝了一夜,你可真能耐呀!”枯黄的杂草上拖着水红色的裙裾,水红色下面是丝绸白花边,和这凄凉惨淡景象格格不入。

门里走出来的是龚月月,她已经习惯了郁采薇的冷嘲热讽,也已习惯了句句带刺儿。“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能睡个好觉,做个美梦,就很舒服了。”龚月月穿着一身橘黄色,橘黄色的薄纱勾勒出她修长有致的体型。她捋了捋胸前的发辫,道。

“你最好是永远待在这儿不要出去,本公主会让人好好保护那条小水沟,不让它在雨天溢出来。”郁采薇轻抿娇唇,一说话露出一排贝齿,眉目又颇具神气。

“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不过,还有更好的地方等着我去呢,这地儿谁稀罕!”龚月月往前走了几步,郁采薇大声叫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还装蒜啊你,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怎么做了?”龚月月反问。

郁采薇愤然:“你以为你弄那么多塑像卖给老百姓,就可以让人们以为我们是一样的了吗?”

龚月月听的糊涂,她变成一条鱼在小水沟里睡了一夜,要不是郁采薇找来她恐怕都忘了醒,对那吴英做的好事全然不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都听不懂呀?”

“你敢说你在那小水沟里过了一整夜吗?”

“当然敢,我这一夜就是在那儿过的,小公主,你不用这么惊奇吧?我是金鱼,在水里睡觉是很正常的事。就好比你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过夜一样!”龚月月瞪了她一眼。

郁采薇忍住不发脾气:“你说的这些话,咱们以后再算!现在你就把塑像的事儿给我说明白,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塑像?什么塑像?你想让我说清楚的话,就麻烦你先给我说清楚。”

郁采薇看她茫然的神色不像是装的,便说:“好吧,我就告诉你,这事还要从昨天晚上说起——”

她把那事来来去去说了一遍,龚月月了解了个清楚。“原来是这样啊,首先我要说,这件事不是我做的。”龚月月道,“再者,我的心思全都放在高浩斌身上,根本没有闲工夫对老百姓把自己澄清,说自己不是巫师而是仙子,更没有必要跟你争什么,你是公主,我是贱民,我认得自己是谁!”

“可是,可是那些人把两尊塑像摆在一块儿!”郁采薇拧紧了眉毛。

“那我可管不着!”

“你也说了,我是公主,你是贱民,而且现在我们成了仇人,塑像就不能放在一块!”

“那你想让我干什么呢?”

“我要你去告诉全城的人们,你是金鱼仙子,金鱼仙子和蝴蝶仙子是不共戴天的仇家!”

“你自己为什么不去说?”

“因为我是公主。”

“那我就明确的告诉公主,我非常感谢在一夜之间赶制出这么多塑像的人,让我龚月月有机会和公主一样受万民瞻仰,如此大的荣耀,我怎么会去打碎呢?好了,就别无理取闹了,六皇子这会儿肯定想我呢,我不能让他等太久!”龚月月忽的一下飘走了。

郁采薇只是因为恨她,讨厌她,也因为一点自私,所以不允许和她同时被人瞻仰。“竟不是她做的?会是谁呢?难不成是我告诉皇阿玛的时候,被某些人听到了。”她揣摩着。

龚月月走到一处房后遇见了仿佛是故意等在那儿的吴英。“别拦着我的路。”龚月月道。

“好些时候没见,你变得漂亮多了,女人呐,一打扮打扮,都美得跟天仙似的,特别是像你这样天生丽质的女人!”吴英贪婪的目光将她打量了一遍。

“油嘴滑舌。”龚月月妩媚的笑了笑。

“说我油嘴滑舌,那可真是太过奖了。短短几天,你就把高浩斌钓到了手,恭喜恭喜呀!”

“你呢,摆布那个小贱人不是更容易吗?”

“容易个屁!”吴英啐了口唾沫,道,“不过,上次救了她一命,对我态度就好多了。你下手也真够狠的,弄得我整整躺了半个月,感情的事现在也没有一点进展。”

“要不是我,你哪能有英雄救美的机会呀。”

“龚月月,我可告诉你,公主是我的,她的命除了我谁也不能动!”吴英脸色突然变得阴沉,嗓音也低沉了。

龚月月注视了她一会儿破口而笑。

“你笑什么!”

龚月月腮帮上凝起了一股红晕,她说道:“瞧把你吓得,我要是真想要她的命她还能活到现在吗。”

“也真够邪的,你说你真的是金鱼仙子吗?公主是蝴蝶仙子?”

“是真的。”

“那我这一天一夜没有睡觉,看来也值了。”

“难不成,塑像的事儿是你弄的?”龚月月猜到了一二。

吴英惶恐的看了看四周,把龚月月拉到一旁,声音很小:“我是偷偷弄的,要不然被皇上知道,那可就糟了。”

“怪不得公主那么恼呢。”

“什么,公主找你去了?”

“可不是吗,我本想终于找着了个好地方可以睡个安稳觉,也不知她是怎么找着的。你知道她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

“她居然想让我去告诉全城的人,说我金鱼仙子跟她有仇,我才没那么傻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她让我告诉人们我跟她有仇,她是公主,人们自然会向着她,到认为我是恶神,到时候我不就又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吗!”龚月月勾起了嘴唇,眼睛里闪烁着黑茫茫的色彩。

吴英的嘴角倾斜了起来,露出鬼魅的笑容,说:“公主的那点儿心思,要是能逃过你的眼睛就奇了。龚月月,我冒这么大的险全都是为了你着想呀,只有你变得神圣不可侵犯,你才能留在高浩斌身边。”

龚月月眼底掠过一丝惊愕:“你是为了你自己着想吧,如今高浩斌虽然成为了六皇子,公主那个小贱人却并不死心,让我绊住高浩斌,你才能有机会。”

“各取所需嘛。”吴英把手放在她柔软的肩胛,柔和的说。

在他们身后的墙角里,郝海屏住了呼吸,努力不发出任何声响,拔腿离开。

高浩斌听了郝海的禀报,手里的书“哗”的一声掉了,郝海继续道:“我看他们俩还挺亲密的,六皇子,龚月月接近你可能是有什么目的,说不定和吴英是同伙。”

高浩斌微微低下头,咽了口冷气,想起龚月月那些发自肺腑的言语,难道全是假的吗?还有,他一直认为吴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塑像这件事是他弄的,高浩斌并不特别诧异,让他诧异的是龚月月怎么会跟吴英有联系,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郝海,你看清楚那真的是龚月月吗?”他问。

“是她,是她。”郝海回答道。

“他们还说了些什么?”高浩斌凝眉问。

郝海吞吞吐吐的:“他们还说……他们还说……”

“他们还说了什么,你尽管告诉我。”

“他们还说起您成为六皇子这件事。”

高浩斌霍地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仿佛背上突然被人抽了一鞭子,脸色也一下子没了血色,“你继续说,把你听到的全都说出来!”

“龚月月说,如今高浩斌虽然成为了六皇子,公主那个……小贱人却并不死心!”郝海一字一句的说,“六皇子,我认为,他们是早有蓄谋的。”

高浩斌首先怀疑自己成为六皇子,会不会是他们设计的,而不是李皇后!对,他们是最有理由那么做的,龚月月就有机会和自己在一起,吴英就有成为驸马爷的机会!

“说的是,他们两个人都不是善辈。”高浩斌表现的非常镇静,重坐了下来,端起茶呷了一口。

“可是,六皇子,您还要继续跟龚月月在一起吗?”郝海不无忧虑的问。

然接话的不是高浩斌,龚月月已经进来了,尖细婉转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刺耳:“不跟我在一起还跟谁在一起?”这句话多少含有恫吓的成分,郝海惊恐的回过头来,她已然来到了近前,郝海越发颤抖不知作何反应了。

高浩斌发话:“他只是随便说说罢了,何必那么认真。”郝海趁机出去了。

“随便说说,怎么可以说这种话,这不是劝你别和我在一起吗!”龚月月气愤愤地道。

“他那是为我好。”高浩斌的语气非常僵硬,面色平淡。

龚月月立刻火冒三丈:“你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我是个坏女人,不配和你在一起!”

“那是你自己想的。”高浩斌站起身,神色严肃,凝视着龚月月。龚月月被看的有几分心虚,气焰也不那么盛了,“我明明听郝海那么说的,怎么是我自己想的呢?六皇子,你对我究竟是什么看法,能不能清楚的告诉我!”

高浩斌沉思片刻,说:“至今,我对你的身世都不清不楚,你叫我怎么清楚的告诉你!”

“我的身世,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有一个年老体弱多病的爹,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没有兄弟姐妹,就这么简单。”

“没有兄弟姐妹?”高浩斌似乎不相信,“也没有哥吗?”

“没有,当然没有,六皇子,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怪的应该是你才对吧。我以为,两个性格相似趣味相投的人一定会是兄妹,看来我错了,除了兄妹还可能是情人。”高浩斌故意说的很慢而又能让每个字都恰如其分的连在一起,为的是龚月月的神情在这个时间段里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龚月月呼吸变得急促了,脸上的每一根细小的神经也好像在抽搐,过了片刻,她喃喃的问:“你发现了什么?”

高浩斌认定她真的和吴英有勾结,把头转到一旁,吐了口气,道:“你为了我,甘愿犯杀头之罪,还真是让人感动。”

龚月月的血液是在跌宕起伏的石子间流动的,脸色一阵黑一阵白,颤抖的笑了笑:“六皇子,你疯了,我为了你,是什么都愿意做,但没有犯杀头之罪。”

高浩斌冰冷如利剑的目光又回到了她身上,“你很清楚,我和公主现在的关系是你们一手策划的,你们为了个人的私欲,不择手段,我笨!才会听信你的花言巧语,才会以为你那些不堪入耳的假话都是真的!公主一个小女孩都比我强多了,至少她没有听信吴英的鬼话!”他的声音已嘶哑,像一头受伤的猛兽在发出悲恸的哀嚎。

龚月月震惊了,断断续续的泪水夺眶而出,每一颗污秽的水珠都在脸上狠狠地发抖,“那都是为了爱你呀!”她呜咽着叫道。

高浩斌对此嗤之以鼻:“别假惺惺了,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厚颜无耻的女人,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不要,不要。”龚月月惶恐,“是吴英,是吴英想出来的,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高浩斌苦笑:“你还想让我对你负责任吗?这就是你的目的吧。”

事情已经败露,高浩斌的心不可能再在她身上一点点,她虽然绝望,但不彻底绝望,她忽然抬起胳膊,对着高浩斌的面孔一挥香袖,一股紫烟进入他的鼻孔,他非常不情愿地晕倒了。

“是你逼我的,这怪不得我,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你逃不了的了!”

与此同时,皇宫里的一间祠堂已供上了仙子塑像,上好的玉质加上精湛的手艺,一个人身蝴蝶翅膀,一个人身鱼尾,光洁的质地使得它们活灵活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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