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手上一颤，显然被他的叫法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低着头苦笑道，“少爷就别折煞我这个老太婆了，如今我哪还配得上你叫我一声妈啊？想喝菊花茶是吗？我这就给你泡去。”
她苍老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门口。
慕修离自若地坐在那，眸底没有一丝温度。
这些年他来畝希小筑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每次来都被招待的很好，就跟小时候一样，她总把最好的都给他。
只是，她不再同意让他唤自己妈了。
说实话，慕修离对她有恨，可每次见到她，看着她越发佝偻的背影，看着她越来越多的白发，他就忍不住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老人又端着杯菊花茶走进来，“喝吧。”
慕修离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很香。
“少爷今天突然过来是要告诉我什么好消息吗？”老人眼中挂着笑，却不难解读她眼底深处的哀伤。
他摇头，“没有，今天中秋我过来看看你。”
老人幸福地笑了，嘴上却有些埋怨，“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好看的？你来看我还不如直接给我带个好消息过来，少爷，这都几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跟苏小姐结婚呢？”
慕修离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眉宇之间有些于心不忍。
“五年已经可以了，你该为自己以后做些打算。”
“你不介意吗？”他问。
老人顿了一下，强行扬起笑容，“我怎么会介意呢？我是看着你从小长到大的，在我心里，你就跟我自己的孩子一样，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她垂下眸子，强忍着心头的伤痛又道，“能嫁进慕家，做少爷的妻子原本是她天大的好运，可惜她福薄，荣华富贵始终不是她的命，这怪不得别人。你们之间原本就没有感情，照理说你完全没必要这样，这么多年，你为她做得已经足够了。
少爷，是时候想想跟苏小姐结婚的事，别再浪费时间，当时若不是因为她，你和苏小姐的孩子应该都上幼儿园了。”
如果那个孩子能出生，也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吧……
“你放弃了？”
“不放弃又能怎样？”老人苦苦一笑，摇了摇头，“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而我什么也做不了。”
失去女儿的痛苦让她的世界黯然失色，这些年，她的头发以看得见的速度变白，身体也越逐渐消瘦，明明五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七十岁的老者。
唯有守着这里，她才能感觉自己还活着。
慕修离深邃的眸子落在老人身上，“恨我吗？”
老人抬头，冲他勾起一个慈祥的微笑，“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相信你。”
世态炎凉，人心叵测，一份不需言语的信任实在难得。
每当这个时候，无论什么怒火仿佛都不存在，慕修离扬起一个微弱的弧度。
“就是嘛，还是要多笑笑，少爷笑起来的样子最好看了。”
老人笑着，眼睛弯成两轮弯月，慈祥的仿佛没有一点心事，可正是因为这样，慕修离的愧疚才越发深入骨髓，“我不会放弃的。”
他的承诺让老人震惊又欣喜，可同时她又感到很心疼，一双苍老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还是算了吧，这么多年，要是能找到早就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