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太说着，又侧过身子对楚诺诺低说，“诺诺，你外公最喜欢字画，特别是古时的字画。”
外公！
这个亲昵的称呼，让江素琬的眼底，不着痕迹的闪过一抹淡淡的冷光。
看得出来，江老太对楚诺诺十分喜欢，在自己的面前也毫不掩饰。
虽然她叫江老太一声三姑婆，但不过是依着辈份，其实血缘并不亲。她从知道自己喜欢厉铭封，被家族的人按着少主夫人资质培养时起，她便对江老太各种孝敬。
因为她知道厉铭封最尊敬和疼爱的便是把他一手带大的外婆，讨好了外婆就等于是讨好了厉铭封。
她小心翼翼，不时抽时间陪伴江老太，才赢得了她几分喜爱。没想到这丫头，才和江老太见第二次面，便让江老太这么喜欢。
江素琬微微的冷敛了一下眸子，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一点痕迹也无。
她笑道：“三姑婆，那边是古画区，我们去给三姑公选一幅中意的字画，做为您送给他的礼物。”
“好好。”江老太应着声，身子却是偏向楚诺诺这边，“诺诺，你不说你对字画有研究，正好替我拿拿主意。”
“好。”楚诺诺应道。
江素琬心里却冷笑，一个高中生，对古字画能有什么研究，不过是想唬弄一下老太太的吧！
三人来到古画区，一幅幅的看过。
这些古画，有些出自古代名人之手，都是真迹，价格不菲。不过，钱对于江老太来说，自然不是问题，画的意义才是首要。虽然有几幅画出自大师之手，但是喻意不合这次送礼的意义，江老太都摇了摇头。
这次是她送给钟老的金婚礼物，自然是要与爱情有关。而刚才那几幅古画，和爱情一点不搭边。
眼见着古画区就要逛过去，江老太还没有见到中意的字画，正要失望一叹，却发现不知道何时，楚诺诺已经没有挽着她的手臂。
此时，楚诺诺正站在一幅古画前，目光深遂的研究。
那幅画，画着两只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鸟，两只鸟交偎在一起，站在竹筏上，看上去很亲密的样子。刚才经过的时候，江老太觉得那鸟黑乎乎，便没有在意。
此时，见到楚诺诺研究般的盯着那幅画，江老太和江素琬便又走了回去。
“诺诺，这幅画有什么奇特之处？”江老太轻问。
楚诺诺的目光正落在古画的左下角，那里盖着一枚印章，上面刻着“静平”二字。
她收回目光，隐藏了眼底一抹润色，微笑的看向江老太：“外婆，这幅画送给外公，可好？”
“这幅画？”江老太不禁认真的看向了画。
“这两只鸟，是什么？”江素琬忽然开口。
“是鱼鹰。”楚诺诺说道。
“鱼鹰。”江素琬复念，嘴角微微挑笑，看向楚诺诺，“楚小姐，你让三姑婆送两只鱼鹰给三姑公做金婚礼物？”
她语气平平，却暗藏嗤意，“我以为是画变形了的鸳鸯呢。”
“鱼鹰，也叫雎鸠鸟，极少人认得。”楚诺诺脸色淡然，唇含笑意，目光柔婉的落在江素琬的身上，说道，“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两句流传千古的诗经名句，江小姐一定听说过吧。”
江素琬微微挺胸：“楚小姐想说什么？”
楚诺诺撤走落在江素琬身上的目光，落到画面上，她静静的站立，娴静而又美好，让旁人的心神也跟着宁静下来。
她看着画上的两只鱼鹰说道：“古人把爱情和婚姻寄喻在雎鸠鸟上，汉代的毛公说过，雎鸠鸟挚而有别。宋代一位县尉在经过一村落时，看到有鱼鹰在水边飞翔，就询问小吏是什么鸟。
小吏回答是关雎，此鸟异于一般的鸟，栖息时，一窝中有二室，雌雄异居，就是所谓的挚而有别。
挚，是说雌雄鸟之间深挚专一。有别，是指雌雄鸟又各知其分，相敬如宾。爱趋于密合，敬则产生距离。夫妻间若爱有余而敬不足，久溺于爱，必会产生亵慢，从而滋生嫌隙。
但过于敬，久之又会生疏，从而冷漠、陌生。所以夫妻间，爱与敬和谐，才是最完美的状态。这幅画，是想借鱼鹰之间的挚而有别来表达夫妻之间相处的最高境界不是如膝似佼，而是相敬如宾。”
楚诺诺说话，拔过目光看向江素琬。
江素琬表情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淡定，平静的赞叹：“楚小姐，好学识。”
她在厉氏堂，虽然能力出众，但是在文学造诣方面，到底浅薄了几分。
江老太看着楚诺诺，亦露出赞赏的目光：“诺诺，没想到你知道的这么多。这幅画，看似平淡，经你一解说，竟是藏有如此深厚的意义。想来也是，如果没有特殊的价值，又岂会出现在这样盛大的展览之中呢。”
楚诺诺说道：“外婆，我觉得您把这幅画送给外公最合适不过。你们风雨五十载，相儒以沫的走过来，最能理解相敬如宾这个词的含义。”
江老太赞同的点头：“我和老头子之间如果没有对彼此的尊重，又怎么能够相儒以沫的走过五十年。好，这幅画的意义很好。”
见江老太有心动之意，江素琬瞟了一眼左下角的印章说道：“三姑婆，姑公喜欢名家的字画，但这幅画的作者，好像并不是名家，甚至都没有听过这个叫静平的人。”
“名气是差了些。”江老太说道。
这时，一个解说员看到三人聚在画前，鉴赏了很久，此时走了过来，正好听到江老太和江素琬的对话，他赶紧说道：“夫人，小姐，这幅画虽然不是出自名师之手，但却是大有来头。”
“哦，说来听听。”江老太来了一点兴趣。
虽然不是名家之手，但如果有来头，倒也可以送给钟老。
解说员说道：“这幅画是出自M朝一位名门千金之手，静平是她的字。这幅画本是这位小姐送给一位王妃的寿礼，那位王妃和王爷伉俪情深，正如这两只鱼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