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凌乱的画面在宋三月脑海拼凑。
最初眼睛恢复，她获得了关瑶的眼眸，可眼睛只是一个载体，妖只能说是后来的人封印进去的。先前跟南和在医院，她也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晕了过去，醒来发现满地都被打趴下的尸体；后来脑海也有一个声音，说着接受它自己会变得更强；而今天，她又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伤了安晓
好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宋三月晃了晃沉重的脑袋，问：“南和，你能看出来我体内是什么妖吗？”
“狐妖。”南和十分确信地说，“你化身为半妖，就是狐妖身，由此可见当初被封印进去的就是狐妖。”
宋三月：“那个假薛然说我是她和其他家族的一个约定，我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难道就是为了把我制造出来，任由那只狐妖一点点吞并我的意志吗？”
她已经伤了不想伤的人，如果再放任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股力量的确很强大，强大到根本不可控，甚至它还可以支配宋三月的身体。
她，已经快要不是她了。
南和抿了唇，看着蹲在雪地里仰着脸质问的宋三月，说：“还有另一种方法，你可以驾驭它，不要让它控制了你。”
“驾驭？怎么驾驭？”宋三月像是看到了生活中的希望，看向南和的眼眸也亮晶晶的。
南和：“这就要你自己琢磨了，半妖的存在本身就是稀有，能够驾驭体内妖的能量，就更加难得。我只能告诉你还有这样的选择，至于怎么做，只能你自己摸索。”
宋三月把下巴磕在膝盖上，盯着被血液蚀出一个坑的冰面发呆。
“梦境已经破了，你走到竹林边缘可以出去。”南和转身要走，迈了两步突然又停住了，补充，“对了，这些天你不要刺激陆九霄，尽量跟他保持和平，实在不行就保持距离。”
陆九霄一直以为陆纤纤死了，还真是没有想到她会再次出现，更没有想到他亲爱的妹妹会被宋三月所伤。
失而复得，得复失。
这样的感觉搁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宋三月也明白。
等到南和也走了，她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想了半天，直到蹲的腿脚发麻，才迈着沉重的步子在竹林边缘游走。同时，她不停地在心底呐喊：“为什么？为什么会伤了安晓？你为什么要控制我的行为！”
不料，心底居然出现了一个回应：“叫我？”
纳闷之余，宋三月发问：“你是我身体里的狐妖？”
狐妖：“没错，是我。”
宋三月：“回答我。”
狐妖慵懒道：“我不过是在正常攻击，那人拿女孩做挡箭牌，我收不住了攻上去，怪我咯？”
宋三月：“你也可以选择不这么做！收不住了，这就是理由吗？”
她不相信。
狐妖破罐子破摔：“随便你怎么理解咯。你非要说我想杀人，我也没有办法。就像你不接受我，我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宋三月：“控制我的身体吗？”
狐妖：“不然呢？”
宋三月忽然很想一口老血吐在狐妖的脸上，这是她和狐妖第一次的正式对话，就被气得半死。
狐妖显然没有觉察到她的情绪，又说：“我说你也是很怂了，母亲被乌衣杀了，不会去报仇吗？如果是我，那些妖早就被杀了一百次。”
宋三月沉默了。
狐妖抓住了她的性格弱点，循循善诱：“想报仇吗？我和你一起去。”
“想。”宋三月憋出来这么一个字，可是想归想，她不想再像刚才那样失控了，尤其是在冲动着急的情况下，会更容易被操纵。
狐妖：“那就跟我去。”
宋三月：“让我想想。”
狐妖：“给你三天时间。”
然后就没了响动。
宋三月心情更复杂了。她并不想把给母亲报仇这样的事情和这只狐妖牵扯在一起，如果要报仇也是凭借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借助狐妖。
她和狐妖，其实只有三种形式，要么剥离，狐妖还是狐妖，宋三月还是宋三月，可这显然没什么可操作性。然后就比较残忍了，要么她驾驭狐妖，要么狐妖驾驭她。
而她如果顺着狐妖的思路下去，最后必定会被它驾驭。
宋三月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回到西郊别墅，宋三月窝在二楼侧卧始终都没有出来，她在收拾东西。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没有脸面再留在陆九霄的地盘了，更别提让他提供各种帮助。
收拾了一阵子，宋三月发现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小包裹。她背着包，正犹豫着要不要敲开陆九霄的房门，不经意往楼下看去，南和坐在椅子上看资料。
宋三月终归没有勇气去跟陆九霄告别，蹬蹬蹬下楼，飞也似的到了南和面前：“我要走了，你能不能帮忙转告陆九霄？”
“要走？”南和从一堆资料中抬眼，望见了宋三月瘦弱肩膀上的背包带子，这才反应过来，“你要走了啊！”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宋三月很怀疑会惊到二楼的陆九霄，他会不会开门呢？
虽然装作不动声色，宋三月还是以眼角余光瞥了瞥楼上。
陆九霄的房门紧紧闭着，没有半点要打开的意思。
而隔着一扇门，陆九霄已经听到了南和的话。
他面无表情地透过门缝观察着楼下的动静，宋三月背着黑色双肩包站在南和跟前，两个人在说着什么，看起来不像是闹着玩。
陆九霄眼角发涩，最终没有去打开那扇门。
最初宋三月对于他的价值就是火焰状印记，他希望以此可以找到那个控制薛然的人，然而现在他已经从安晓的口中知道了“薛然”的真实身份。
也就用不到宋三月了。
再加上宋三月重伤安晓，导致现在安晓也生死未卜。
他实在无法原谅。
可是就在他看到宋三月转身离开的背影之时，像是有一把刀从心头割下来薄薄的一片肉。
这疼痛再轻微不过，却是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