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月和陆九霄的对话她全部都听见了。
放在从前，陆九霄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的陆九霄有什么说什么，很少能这么细致入微地去照顾别人的感受。
而陆九霄能发生这样的改变，全都是因为宋三月。
她轻轻叹息，利用术法打开了那扇门。
怕两只僵尸有所活动，她特意将他们催眠，然后蹲在地上，托着腮目光灼灼地看陆九霄。
虽然小黑屋光线很暗，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薛然还是看得很带劲，并且在眼前渐渐勾画出了陆九霄的模样。
陆九霄正在假寐，而且能够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
只不过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到头来还是薛然忍不住了，唤他的名字：“陆九霄。”
陆九霄：“严越让你来的？”
薛然把声音压得很低，开门见山地说：“刚才宋三月来见你了，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的处境？”
陆九霄：“告诉她又有用吗？而且，你就不怕我告诉严越你也来见过我？”
薛然笃定道：“你不会。因为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会把宋三月的事情告诉他，你猜他会先对付我还是宋三月？”
陆九霄：“薛然，你现在比以前要聪明。”
薛然：“吃一堑长一智，没有谁会一直停留在从前。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现在没有了镇魂珠，空有妖君之名是不行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出去。”
陆九霄：“条件呢？”
刚才跟宋三月说话他就一直在支撑着一口气，现在终于支撑不住了，说话也是有气无力。
薛然说的这些他都清楚，他更清楚的是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因此薛然必定有条件。
薛然：“条件我还没有想好。”
她其实想了几个条件，让陆九霄娶她估计是不可能了，但两个人相依为命估计还是可以的，起码再试一次。还有另外的条件，就是一起扳倒严越。
对严越用了咒术以后，薛然在成为傀儡之时的记忆渐渐复苏，很多事情都能想起来了。包括她是如何成为傀儡的，如何跟着第一个主人的，又是如何受了苦难，怎么辗转反侧又成了严越的傀儡。
她都已经知道了。
薛然酝酿了一会儿，说：“如果你信任我，可以先选择合作。”
她是真心地来谈合作。
陆九霄也的确看到了她黑眸中的真诚。
说来也怪，虽说镇魂珠被取走了，他的眼睛却是能够看得更加清晰，即使是在黑暗中也能把周围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陆九霄：“你为什么要跟我合作？”
毕竟他已经把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划分清楚了，他就不想再这么不清不楚地掺和在一起。
薛然：“很简单，我不喜欢严越这个主人。我知道他也看不起我。可能在他看来，他是我的主人比较有优越感吧，但傀儡和傀儡师若是心意相通，所能产生的效果会比现在要强得多。只可惜他这个半道出来的傀儡师不懂，总觉得傀儡就是奴隶。”
总有一天，他会因此付出血的代价。
陆九霄和薛然之间已经很少能够这么平静地说过话了，包括上次薛然送药，也是有些激动。不过经历了这么些时间，薛然也明白了不少事情。
再和陆九霄试一次，如果真的不能在一起，那就算了。
这是她对于陆九霄仅存的想法。
陆九霄：“我考虑考虑。”
薛然：“什么时候想好了告诉我。”
黑暗中传来“嘎吱”一声，是薛然手脚轻快地关上门出去了。
陆九霄盘腿坐在笼子里，两只僵尸正在酣睡。
空气沉静下来，好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天亮了。
一晚上宋三月就睡了两三个小时，醒来的时候脑袋有点发痛，耳朵里充斥着的是锣鼓声，还有李家人的呼号：“都出来了出来了，昨天晚上咱们的严先生把僵尸抓住了！这可是特大喜讯！都快点来看看！”
“特大喜讯！特大喜讯！”
宋三月勉强支撑着身体穿好衣服，视野所及之处，发现南和就在门口打地铺睡觉。
她吓了一跳，飞快地套上毛衣，趿拉着鞋到门口踢了南和一脚，说：“你这家伙怎么在这里？”
南和正在做一个吃蛋糕的美梦，猛然间被踹醒有点不大高兴，偏过脑袋发现是宋三月，说：“昨天我不是跟你说好了嘛，如果你不放心我就过来陪着你，你忘了？”
昨夜的记忆渐渐浮现在脑海。
宋三月想起来他们深更半夜去看陆九霄，然后南和答应守着她。
一种叫做感动的情绪从心尖尖涌起。
于是宋三月轻轻地踢了下南和的屁股：“快点起来，我们去看看外面是什么动静？”
南和在温暖的被窝里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说：“让我再睡两分钟”
大冬天的打地铺就很不容易了，宋三月怎么就不会体谅体谅人家！
宋三月压根没有心情等两分钟了，干脆绕过南和的被褥出门，循着声音来到李家村中心的广场。
已经有很多村民聚集在这里了，村长被团团围在中间，旁边是两个大笼子，里面装着僵尸。人太多，村长怕村民们听不清楚，特意站在高处，端着扩音器大声地说：“乡亲们！昨天呢，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我们的勇士严越先生为我们村抓到了危害人群的僵尸！从此以后大家都不用担心受到僵尸的威胁了，我们可以正常地吃饭睡觉，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让我们为严越先生鼓掌！”
掌声如雷，哗啦啦的，震得耳膜生疼。
宋三月拨开人群挤进里面，好不容易才仰着脸看到了站在高台上的村长，以及他身边不可一世的严越。
村长叫停了掌声，大声地说：“而且，严越先生是个十足的好人，帮我们处理僵尸的事情不要一分钱！下面我们有请严先生讲话！”
扩音器被递给了严越。
严越扫视一周，镜片下冰冷的目光比冬日寒风还要凛冽，使得村民们齐齐打了个哆嗦。
他清了清嗓子，说：“大家不用这么感谢，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这次帮大家处理僵尸的事情纯属提供援手。我不要钱，但我需要告诉大家一件事情，大家都知道李念的弟弟李喆率先被僵尸袭击，不幸的是，李念也被传染了，不久后将成为僵尸，希望大家放心地把她交给我，我会治好她。”
霎时间所有村民的目光都对准了李念，站在台下的李念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个情况，很有些手足无措。
倒是李爸爸对着严越大声地质问：“你说什么？我女儿被传染？她现在好好的怎么可能被传染？”
严越一本正经地说：“您的儿子原来也是好端端的，可是后来不也渐渐地僵尸化？不能单单看一时，我敢断言，三天之内您的女儿李念就会出现僵尸化特征。如果您不怕她死，也不怕她伤及别人，大可以随意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