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是臣妻室。”杨昭伏跪着，一字一顿的回道。
皇帝面上看不出信与不信，只是语气更加冷漠：“那你便说明情况。”
杨昭沉默下来。
“有什么不能说的？”昭棠站起来，走近杨昭，半蹲下来看着他，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问道，“就连我，你也未曾透露半个字。”
杨昭扣紧地毯上突起的水晶，伏着头回道：“殿下，此事臣只是个帮忙的，真正救这姑娘的，并非臣。”
他的语气真诚，虽看不见表情，却似乎唯恐昭棠不信，昭棠倒是看得见他喉结紧张的滚动。
昭棠敛下眼帘看着杨昭藏蓝色的宦服，她说过信他，也是她亲手将权柄交到他手上的，若不是她，他不会这么早便成为众矢之的，承受这些毫无道理的针对。
“我便信你。”昭棠伸手拍了拍杨昭的肩膀，敛下情绪，站起来道，“杨昭这段时间处理多少事？淮海的水患、周庄的蝗虫过境、边境商贾之争、内里大臣贪污罪证……都是他一一查清楚递上来的，难道就因为他救了个把姑娘，养在自己名下的庄子上，忘了和内务府说，便要抹灭他立下的功劳？”
宋贵妃笑了声，眼里却冷意一片，她倒是忘了，这位小公主最是喜欢谈论朝政，而非后宫之事：“小公主这么说的话，莫非所有人在前朝有功，后宫里便能不按规矩办事了？”
“沁之自然不是这个意思。”皇后笑了声道，“只是这段时间杨昭忙成什么样，我们都有目共睹，忘了些事定是常情。”
太子也点头，笑着道：“偏偏孤还不识趣，非要拉着杨昭手谈，倒是拖累杨昭了。”
一个个，就是要保杨昭！
宋贵妃冷了神色，握紧手帕道：“他说不是妻室便不是妻室？本宫看他同绯若姑娘之间倒是情意绵……”
话还没说完，李内官突然道：“陛下，阮家小姐有急事求见，是拿着当初晏家做聘礼送与她的那块金牌来的。”
阮家小姐？阮鹿？
她来做什么？
昭棠疑惑的瞥了眼杨昭。
“宣。”拿着那块金牌，难道还能不见？皇帝突然对杨昭这件事有了点兴趣，倒是牵扯甚广。
李内官带着阮鹿进来，她行了礼之后，歉意的看了眼杨昭，然后对绯若招了招手道：“小丫头，过来。”
绯若痴傻，对杨昭有几分亲近之意，但是对阮鹿就不仅仅是亲近之意了，她一见阮鹿眼神都亮了起来，听见阮鹿唤她，连忙挣脱妇人，跑到阮鹿身边告状：“那婆婆掐我！”
阮鹿摸了摸绯若的脑袋，笑着说：“先忍忍，姐姐等会儿帮你教训她。”
“嗯嗯。”绯若笑眯眯的点头，挽着阮鹿的手安静下来。
皇后诧异的看了看她，疑惑的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仅仅是皇后，大家都摸不着头脑，尤其是宋贵妃，她冷眼看着阮鹿，那线人可没说自己未来儿媳在这场戏里有个反转剧情的角色。
“娘娘，此事说来话长，草民便长话短说了。”阮鹿拍了拍绯若的手道，“这丫头原是我邻家玩伴，但后来世事变迁，便失了她行踪，再后来，我上京便听闻她家出了事，她也落入风月楼……但我最是了解她的，她便是死了，也绝不做风尘女子。”
阮鹿说着看了眼杨昭，继续道：“杨大人和我一故人极像，我又是个脸皮厚的，便靠着几幅画的交情，求杨大人找找她，最好是救她于水火……虽说现在她失了神智，但好歹人没事。只是我在上京买不到宅子，也不好将她带入五皇子的别苑，只好继续麻烦杨大人了，谁知道给杨大人惹了这般麻烦……倒是鹿子有罪了。”
皇帝等人点了点头，皇帝笑了声道：“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怕给你惹麻烦，杨昭刚刚一直不说清楚来由。”
阮鹿闻言，感激的点头道：“鹿子一人上京待嫁，又是五皇子未来的正妃，自是不能突生事端……只是也不能因此误了杨大人，本就是鹿子欠了杨大人的恩情，哪好再连累他。”
几人都识趣的没有问起阮鹿所持金牌，宋贵妃抿着唇看了眼阮鹿，倒是开始后悔逼穆寒秋求娶阮鹿了。
竟是个吃里爬外的。
皇后因着宋贵妃扰乱宫闱之名，禁足她三月，此事还是不了了之。
“如今宋弘锡一心为召国，也亲自将宋杰送回了老家，断不能再寒了宋弘锡的心。”太子叹了口气，一边走出凤梧宫，一边对杨昭和昭棠道，“宋贵妃有恃无恐，你们该注意些。”
昭棠烦透了这些牵连不清的关系，心口闷的难受，抿着唇没有吭声。
“臣会提醒殿下的。”杨昭看了眼昭棠，知道她今天不高兴，便接过话头对太子道，“您也要注意身体。”
太子点头，随一直安安静静没搭过话的太子妃，扶着上了马车。
走回程的时候，便听见宋贵妃冷嘲热讽的对着阮鹿说话，阮鹿没有搭腔，倒是痴傻的绯若句句回怼，气得宋贵妃要动手的时候，穆涵夏和穆寒秋都各自拦了一边。
穆寒秋蹙眉道：“今日之事本就是您无中生有，如今又怎么怪起鹿子来了？”
“我无中生有？你且去看看你那八妹妹，是不是我无中生有！”
“青霞，扶母妃回宫休息吧。”穆寒秋不想多说，干脆一边揽着阮鹿一边拉着穆涵夏走了。
留下宋贵妃骂了几句之后，愤愤然的也走了。
杨昭看了看，低声对昭棠道：“五殿下早就看出臣心悦殿下……曾经还想过以此拉拢臣。”
“避暑那次？”昭棠偏头看杨昭，问道。
杨昭点头。
穆寒秋想做皇帝，这本就无可肥厚，虽然他也的确用过很多不太好的手段。前世的时候，他此时也依然不喜欢太子一脉，不过现在昭棠倒是看得出来，就算是前世，穆寒秋的不喜欢恐怕也只是表象而已。
他这个人，竟然异常在意亲人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