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查了姜来在澳门的那个月，虽然没发现有资金提取的记录，但是还是被我发现了问题。在姜来来澳门之前的一周左右，这家当铺收当的交易开始变得非常频繁，而且条目明显有些问题……
比如有一条显示的是游戏账号，价值100万整，但是却并没有提及是什么游戏，只有账号ID和密码，连账号所有人的身份信息都没有，还有另外几条记录，比如一个当户当了一辆珠海牌照的一辆保时捷卡宴，当金290万港币。虽然我不太懂车，但是我也觉得这价格实在是太离谱了。一辆全新的顶配卡宴才不到三百万，这种豪华车不同于经济型车，在二手市场上掉价非常严重。往往到手第二天再卖就得九折，记录里面这车开了一万四千公里，这种车如果按照290万的行情收当，当铺不赔才怪。
我又找到了另外几条有问题的交易，包括十块当价共计400万的劳力士手表，系统里录进去的图片居然还带着某个钟表类网站的水印。当铺的规定是什么我不知道，但用常理来想，实物照片是必须的，这样弄一个网站上的图片来充数，鬼都知道有问题。
我跟老米展示了这些状况，老米看后又有一个新的发现：所有这些不正常的交易，在交易备注里都带着一串不知何意的字符串。我用这个字符串过滤了一下，发现在姜来往来澳门的这一个月的时间内，这些有问题的收当交易，交易总金额恰好是三千万港币。
“当铺在他的控制下，这件事是一定的。”老米下了结论。
“这当铺账户里这么多钱，这个刘锋作要是自己卷钱跑了，那姜来不是白玩了。这刘锋作为什么这么听姜来的，让出三千万就出三千万？”彭磊疑惑的问。
“中间的事情，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了。说不定刘锋作有什么把柄落在姜来手里。这些我们也没必要猜了，只要知道这些是在姜来控制下就行，我们要对准客户需求，不是么？”老米最后一句说的颇为调侃。
“如果实在好奇，我们倒是可以看看这些有问题的账目一共是多少钱……”老米不紧不慢的说。
我随后开始筛查，只要备注中带那个特殊字符串的，全都列出来，很快就筛选出了一大堆数据，我发现过去几年，这家当铺一直在以这种方式向外面出钱，加在一起，数额竟然有接近九个亿。
看大数据看多了，九个亿的位数经常看，但当想到这些是钱，还是难免有些震撼。这么个小小的当铺，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向外出了九亿港币的资金，然后，账户盈余还有一个亿，这些都还只是现金资产，如果算上实物资产，也就是说，这家街边不起眼的、只有三四个员工的小当铺，每年的纯利润在一亿港币以上？
“一年纯利润一个亿，这不可能。”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老米都说了，你别小看这些店铺。”彭磊在一旁说。
我摆了摆手道：“不，这店铺是有盈利能力，但是要一年盈利一个亿，平均一天就要二十多万的纯利润进账，你看他这个交易表，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高的利润。”
“高迪说的没错，这种当铺一年赚一亿是不可思议的。不过，出去的钱不一定代表利润。只能算是经营流水。当铺里财进财出，一年一个亿的流水再正常不错了。”
“但是这些钱都是被他们标注了的交易。”我提醒老米说。
“按照这个系统的记账方法，收一台手机三千，账面上就是花了三千，过几天手机的主人三千二百块把手机赎回来，当铺收入三千二百块。但是这里面的利润只有二百块。你明白我的意思么，来来回回的流水账，我们现在查的只是出去的钱，还没看进来的钱。”老米给我讲解了一通。
“但不管怎么说，姜来是从当铺里拿走了这些钱。”
“同时也会往里面注资。”老米对我说。
我这下才明白老米的意思，于是又在账上查了一下，挑了某个月的报表看了看，发现老米说的是对的。这当铺里有进账，其中一部分进账也不太正常，比如这里面押过一家公司的股权，股权的抵押价格是四百一十万，不到十天就赎回了，价格是四百五十万。
类似的交易，随便找找，还有许多。
如果一个人有信息在十天内凑齐四百五十万，又何必来质押公司股权？如果十天内凑不到四百五十万，又何必冒这么大风险借钱？更何况按老米的说法，澳门的当铺主要经营范围都是在金银珠宝、奢侈品。古玩字画、收藏品这一类的东西，需要相当高的技巧来辨别真伪，都是大型的典当行才有资源去做这门生意，这么一家屁大的店，古玩字画收藏品进进出出这么多，没猫腻才怪。另外，公司股权、房产之类的物品抵押，也都是大金融机构或是人力充足的投资公司才经营的业务。如此说起来，这家橙记押还真是疑点重重。
“姜来在用这家典当行洗钱。”老米说：“他国内的公司账面上的钱都是干净钱，干净的业务利润也不高，所以公司账面上就是微盈。他那些伪造证件、还有非法集资什么的，跟这家当铺一定有关系。他过手的钱那么多，这里一共才十亿的流水，替他洗钱的肯定不止这一家公司。国内刘锋作的那些应该都是，在澳门也应该还有，我们可以查一下那些有问题的交易，看看那些交易的当户都是谁，可以查查这些当户和姜来、和刘锋作有没有关系。是他们伪造了别人的身份当的东西，还是有专门的人在做这些事情。”
我觉得事情已经算是看到曙光了。这些有问题的交易，每个都对应一个当户，他们伪造了这么多条记录，不可能滴水不漏，只要继续找下去，一定会发现其中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