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积雷山说大不大，但是里头的洞穴属实繁复曲折。
百平以上的甲字号大间错落有致地分布于摩云洞内，摩云大殿、藏宝洞、玉面公主闺房皆是其一。
其下，是接近百平大小的乙字号洞穴，共有百间。
丙字号千所，丁字号万余。
牛善原先便是居住在那数量多达万余的丁字号洞穴之内。
这丁字号小间突出一个“小”字，偏偏还若繁星点点般遍布于积雷山四处，牛善七拐八弯依照着自己原身留下的那面房牌指引，方才费劲地寻到了住处所在。
此刻，
天色渐暗。
一些个没什么事情做的小妖纷纷也都回了自家洞穴。
牛善如今处在自家山洞跟前也是撞见了一位老相识……
其实说是山洞，
确切的形容应当是衣柜。
这小小一间丁字号洞穴，运气不好也是分上下铺甚至于左右铺。
无他，
实在是太小太窄，
一厘一毫都得要斤斤计较。
牛善在门口，遇见的便是自己亲爱的下铺，也是那位让他明白此地名为积雷山，此处乃是西游世界的有缘人。
他，
还是，
牛善穿越以来撞见的第一位原著之中有名有姓的“大人物”。
他便是——人称“打工皇帝”的……小钻风！
大王叫我来巡山，
我把人间转一转。
打起我的鼓，
敲起我的锣，
生活充满节奏感~
……
前世就是听过这首歌，牛善方能记住这位西游记中大名鼎鼎的小人物。
不过……这小钻风，
和牛善印象中的不大一样。
“善哥儿，你这是要发达了啊……”小钻风瞥了瞥牛善腰间那枚多出的乙字号令牌，“善哥儿，你可不能有了富贵，忘了小钻风我呐~你前些日子摔破了头，还是我小钻风任劳任怨替你端茶送水，精心伺候的。”
小钻风样貌猥琐，乃是黄鼠狼成精。
实实在在的本领没学到多少，倒先学会了给鸡拜年的本事，一口利齿滔滔不绝。
牛善先前得以如此信手捏来，便是得益于小钻风的耳濡目染。
究其根本，
小钻风能算头功。
不过，
此刻牛善倒未有在意于这些。
因为，
他在想一件很关键的事情。
冥冥之中，好似一切皆有定数。
自己穿越了，遇到了小钻风，如今又能有机会娶上富婆玉面，走上妖生巅峰！
但是，
他现在又碰见了小钻风，
这可就不得了了！
因果循环之下，
牛善他想到了小钻风之歌的起源，想到了隔壁翠云山的老牛，以及……
爱是一道光~
呸！
分明，我牛善才是隔壁老牛~
此事，
我，牛善，不答应！
牛善发愣，
小钻风凑近一些，直接打断道：“善哥儿，你这是答应了？
快、快……咱俩进屋，将东西取取，一同搬去新家罢。”
这小钻风并不知晓牛善被万岁狐王相中的事迹，只道是他走了运不知从哪搞来了一枚乙字洞穴的令牌。
从始至终，牛善皆未说过一句话。
不过，也算是默认了。
毕竟，小钻风确实也算是个人才。
牛善一人在积雷山中，终归势单力薄，能多个帮手也是好的。
两人所住的丁字号小间，属于连号的上下铺。
牛善住在下铺，往头顶敲一敲便能叫醒上铺的小钻风。
可见丁字小间的逼窘。
两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家当，
作为两只木得背景、木得修为的单身小妖，哪里还能整出什么大包小包的随身家当，随意收拾一下，便是万事齐整。
就在此刻，
一旁忽而蹿出一名毛脸小妖，满是殷切地替牛善提起了行囊，掐媚道：“牛善大王，怎地还要亲自动手，那实在是小的们失职啊！”
小钻风也是纳闷，这牛善不过是个看洞小妖罢了。
自己堂堂一个巡山小妖，怎么说也比他来的尊贵罢，怎地这毛脸狗厮竟不认识我钻风大王，反倒认他什么牛善大王？
当是时，
小钻风也是挺身而出，一把夺过行囊，立在毛脸小妖跟前，愤愤道：“走开，走开……善哥儿的东西，自有我小钻风替他取。”
“也是，也是。”那小妖也不恼，反而俯下身子，“钻风您……才是牛善大王的得力助手。”
暗地里，这毛脸小妖不禁心中唾弃道：“呸！什么东西？还不是看着这牛善小妖，被大王赏识了，如今倒抢在我跟前，先舔一步？
当真小人，小人呐……”
不过他嘴上却是不然，反而冲着牛善谦卑道：“牛善大王，你以后富贵了，可别忘了小的啊~
您想想前些日子……您摔破了脑袋，那可是小的不辞辛劳一路把您扶回来的啊。
还有那些天的茶水吃食，也都是我一点点替您撺掇的，您将来可不能忘了小的啊！”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
赫然便是与先前小钻风所说的一般无二。
“？？？”
牛善一脸的黑人问号。
他打开系统一瞧，
里头除了一些衣服，没有任何其他钱财。
可谓，空空如也。
是系统故障了？
不，
这是妖性的扭曲，是道德的沦丧！
牛善前身给他积累下来的一些子金银钱财，皆是在他穿越之后，便被一干小妖堂堂正正地取走了。
“善哥儿，这些子草药对疗伤那是极好的……那这几枚银子，我便取走了，毕竟替你摘些草药也不容易。”
“善哥儿，这些子酒菜最是味美，你尝尝……那这几枚灵石，我便取走了，毕竟替你准备些吃食也不容易。”
“……”
草药是杂草，酒菜是米糠。
牛善能苟活，疗伤全靠躺~
话虽是这个道理，但钱总归要还的罢。
于是乎，
牛善笑了笑，伸出手指嘬了一嘬。
那小妖顷刻间便是会意。
他，跪下了！
取出一包碎银，递到牛善跟前说道：“善哥儿，这是你以前借我的银子，我如今双倍奉还！
等您当上少主子，可别忘了小的啊！”
少主子？
一旁的小钻风听得困惑，他出去巡趟山，怎地下铺的那头蚯蚓精都混成了少主了？
不对，
这万岁大王可是头狐狸啊！
莫非，他……他要做万岁大王的女婿了。
小钻风毕竟也是曾在不下数位妖王底下当过小妖，
当即，
便是轰然跪地。
他，
也跪下了！
这是第二个像牛善下跪的妖怪，但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小钻风不仅跪下了，
而且，他又又又舔起来了。
“善哥儿，以往……千错万错，都是我小钻风的错！
我不该在休憩的时候，老往你那儿崩屁。我不该在巡山的时候，天天咒你岔气。我不该在你受伤的时候，把你攒的灵石都给撺掇过去。”
边说着，
小钻风竟是忍不住落泪起来。
取出一小包散碎灵石递到牛善手上，接着说道：
“善哥儿，我小钻风也不容易啊……这年头小妖的日子不好过啊。我……我小钻风以往跟过鹿角大王，跟过豹突大王，跟过虎牙大王，如今跟着的万岁大王眼瞅着也快不行了。
我小钻风是任劳任怨，替他们巡山，替他们受累，可这些个大王也忒不争气了……不过，好在如今……善哥儿您如今要站出来，做咱们积雷山的新大王！
那我小钻风，以后就是善哥儿您的狗了，您让我往东，我就直接跑去那东土王朝，您让我往西，我奔着那西天净土绝不回头！”
言语戚戚，比之牛善先前不遑多让。
牛善心底窃笑不已。
自己受过的苦，
不出半日，便是有了收获。
我，牛善，没有白跪！
当即，
他也是欣然扶起两人，正色说道：“两位兄弟，我牛善也是小妖出身，明白两位的苦衷。
两位放心，等我以后发达了，断然不会忘记你们的。
不过这当牛做马之事，还是休要再提了，二位看得起我牛善，便是我牛善的兄弟！哪有让兄弟当牛做马的事情？”
说到此处，牛善亦然言辞恳切。
那两只小妖，
却都是老油条了，也不管是真是假，直接就是开口呼道：“牛善大王高义啊！”
大王？
牛善如今不过是个小妖，
往上还有妖卒、妖将的境界，这妖王八字还没一撇呢……
不过，能听得旁人称道一句大王，牛善还是很窃喜的。
当即，
也是转过身去，
冲着小钻风说道：“钻风兄弟，咱们要不就先走罢。”
言外之意，便是牛善他只打算收下小钻风一人。
小钻风自然欣喜，拎起行囊便是屁颠屁颠地俯身跟在牛善后头，打算随他一同去那乙字号新洞穴去。
那毛脸小妖也不敢生气，识趣地告辞几声，便也走了。
积雷山这般大，妖将数十，妖卒上千，小妖更是不计其数。
他牛善不过是个有幸被万岁狐王赏识的小妖，
他还不能飘，
坚决不能飘！
所以，
他只收了小钻风一个，
多了，
他养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