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念从楼上跳了下来,像一只张开双臂的小鸟奔向自由。

楚邢没有想过云念会用这么决绝的手段来反抗,虽然房间是在二楼,但也离地面也有将近三米的距离,云念就这么眼睛也不眨地倒了下去,如果不是时刻守在楼下的几个保镖合力接住,后果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于是楚邢也害怕了。

他在云念的床前站了很久,最终还是亲自为他穿上了衣服。

英俊又充满攻击力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挫败的表情。

云念此时已经有了应激反应,但尚有一丝清醒的脑子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楚邢妥协了。

但也是从这天起,云念房间里的窗户被封死,唯一的光来自于人造的光源。

他彻底成了被豢养的金丝雀,被迫依附他人而活。

云念也试过其他自杀的方法,房间里的水果刀、砸破的玻璃碎片、攒了好多天的安眠药

这些行为最终只让他的房间里被彻底清理了个干净,装饰和家具全都被搬走,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把柔软的椅子。

楚邢还是每晚会来和云念一起睡,只是再也不敢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来到这个时空的玩家齐齐站在云念的房间里,原因是他们发现,隐藏任务的一切都好像和云念有关,就像现在,明明什么也没做虽然想做也做不了,他们只是看着剧情发生,然后任务进度条又莫名其妙涨了一小截。

好像这一次的任务就是当一回一切故事的见证者。

日子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着,云念是最先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的人,他开始无缘无故的头痛和嗜睡,下了班回家的楚邢有时候都不能判断,云念这样究竟还算不算活着。

但云念对于现在自己的状态是很满意的,清醒的时间对他来说总是痛苦的,睡梦中反而能得到久违的平静。

更何况

云念靠在枕头上,眷恋的目光盯着床边,那里靠坐着一个十分熟悉的人影,除了云念以外,没有任何人能看得见他。

这时独属于他的幻觉。

这天,叛逆期离家出走几个月终于想通了回家的楚凌,正好碰见了被保镖守着带下楼晒太阳的云念。

楚邢位高权重呼风唤雨了几十年,最后还是在云念面前低下了头,年轻时候对真心这种东西嗤之以鼻,到了这把年纪反而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捧着一腔爱意走投无路。

楚凌有些恍惚地看着家里改头换面的装修,和那个在阳光下几乎发着光的青年,呼吸一滞:“云念学长?”

楚凌是云念同校的学弟,年轻张扬,云念毕业前和这位学弟有过短暂的接触,只是没想到再见面居然会是再这种情形下。

“学长怎么会在我家”

楚凌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声,云念脚踝上戴着的电子脚铐在撞入他的眼帘。

楚凌突然想起来,一个月前他收到了爸爸和一个男人结婚的消息,只是那时候他忙着叛逆根本没有分一点关注给这件事。

云念看着楚凌,只觉得这个世界可真小。

他想回答楚凌的话,但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他太久没有说话,已经忘记了怎么和人交流了。

与他相反的是楚邢,楚邢每天都有很多话对他说,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今天吃了什么,明天打算干嘛

云念抗拒和楚邢交流,所以他总是沉默,后来干脆再也没开过口。

云念指了指自己的喉咙,那张依旧好看的脸上露出一点自嘲的神色。

楚凌抓着单肩包的手用力攥紧,他想立马冲到楚邢面前,去质问他究竟对他的学长做了什么,为什么云念说不了话了,为什么云念会那么悲伤,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他偷偷藏在心里连碰都舍不得碰的学长

但是最终楚凌还是什么都没有做,他假装没有看见云念的狼狈,只是简单打了招呼。

云念也不由得松了口气,楚凌的出现久违地让他恢复了一部分已经麻木的情绪,就像现在,羞耻感和尴尬差点把他淹没,没办法说话反而让他松了一口气。

楚凌的到来让云念在楚家的日子稍微好过一些。

有他在场的的情况下,看守云念的保镖会自觉消失在云念的视线里,这让他有了一丝自由得以喘息。

楚邢纵然不开心儿子和云念有太多的相处,但是云念在楚凌的帮忙下情况确实渐渐好了起来,起码有了一丝人气。

就在楚邢自己都快要适应这种日子的时候,意外来了。

楚邢拿着私人医生体检结果报告,冷着一张脸把自己关在了书房,连着几天都没有回过自己的房间。

他本可以忍受孤独。

曾经的楚邢是不怕死的,他狂妄自大,就连死亡也没有被放进眼里,直到他有了眷恋的存在。

那个自称能帮他续命的老道士就是这时候找上门来的。

巧的是这一天,因为楚邢不在家,没人守着云念,云念亲眼见到了花园里老道士杀人招魂的一幕。

老道士并不把云念放在眼里,云念第一时间原则的是报警,然而整个家都在楚邢控制之下,报警电话怎么可能打得出去,云念自己反而再次失去了楚凌为他争取到的那一点为数不多的自由。

可能是看出了楚邢对于云念的执着,一开始被云念报警行为惹怒的老道士不再提出杀人灭口的建议,而是给了楚邢一个“好点子”。

红木门的房间里,云念被绑住了手脚放在地上的一个法阵中央,朱砂红的符咒画满了整个地板和墙面。

云念没有多做无用的挣扎,他不知道楚邢究竟想干什么,年纪到了终于也开始信一些神神鬼鬼的了吗。

现在把自己绑来,也是因为看见了杀人现场决定解决他这个目击证人吗。

也好,反正他也活够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云念想象中的一般发展。

老道士一直带在身边的徒弟走上前,他强硬的掰开唇瓣,将一碗味道诡异的烈酒灌了进去,多余的酒液顺着唇角溢了出来,酒精刺激得他眼底蓄起水光,云念得角度只能看见给他灌酒的年轻人那张阴郁沉静的脸。

云念白皙的脸上霎时间晕出一片勾人心魄的红。

被云念直勾勾盯着的青年迟疑了一瞬,但还是将所有的酒都悉数喂了下去。

人在醉酒后总会露出和平时不一样的神态,云念本就不胜酒力,更是醉的厉害,一丝清醒都不存。

老道士见云念醉了,讨好的看了一眼静静站在暗处的楚邢:“楚家主,灵酒已经起效了,接下来只要我那徒弟将阵法纹上云先生的身上就大功告成了。”

楚邢唇角绷得紧紧的,他盯着云念身边摆了一地的刺青锐器有些不满的说道:“先生并没有说过要把阵法这样‘画’在人身上。”

老道士“桀桀”笑了一声,说道:“我的灵酒止痛功效可是一流,云先生并不会有多大的痛苦的。”

“况且腰疼也就疼这一次,今晚过后,云先生就彻底和楚家主共了命,同生共死,难道不是楚家主所求?”

楚邢没有犹豫多久,老道士确实有些本事,他的身体在老道士的阵法的帮助下已经奇迹般恢复大半了,所以他愿意交出自己的一部分信任。

而且,和云念同生共死这件事太有诱惑力了,楚邢拒绝不了。

听见了老道士说话的徒弟挑眉,心想自己怎么不知道这灵酒还有这功效,师傅可真是能忽悠。

但是见到师傅说服了雇主,他也就放心下手了。

青年徒弟脱掉了云念的上衣,将事先准备好的药擦满整个上身,感受到手下瓷白的肌肤开始升温后,换上了自己最擅长的针具

不得不说今天这位云先生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存在。

青年徒弟用柔软的毛巾拭去云念腰上的血迹,回忆起了自己以前经手的那些“顾客”痛到面目狰狞的脸,和这位同样是疼,却连吭都没吭一声,只是倔强地小口小口喘着气的云先生,嘴角露出了一个一瞬即逝的笑。

果然大美人就是比较养眼。

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完美的作品——云念雪白的背上那一堆凌乱中带着秩序的朱砂红符文,心想自己可能再也遇不到这么完美的“画纸”了,不免生出浓浓的不舍之情。

经过这一遭,确定了云念这辈子都和自己绑死了的楚邢不再将任何事都瞒着云念。

老道士招不到合适的鬼魂,只能人造一些合适的,死在楚家,死在云念面前的人越来越多。

又一次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在他的眼前消失,云念没有再为他们流泪,他的视线略过地上的尸体,落在了博古架上,刚缝好了嘴巴的玩偶小人身上,一个大胆的念头缓缓在他的脑子里成型。

不出意外,他应该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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