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梦芙听着赫连辰的话，有些呆滞地愣在原地。
她说自己上不了台面，是为了表现谦虚。正常情况下，对方难道不是应该回一句‘你太过自谦了’诸如此类的客套话么。
可没想到，赫连辰偏偏就不喜欢客套，竟然回了一句——既然上不得台面，本王就不为难你了。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面上也不带半点儿讥诮，可她就是觉得他在嘲讽她。
他对她的态度，可以说是不屑一顾，难道就只是因为她的出现打扰到他和那个女子幽会？他这才心里不痛快，连客套话都懒得说。
江梦芙觉得这辈子从没被人这样看低过。
她并没有看见他身后那个女子的相貌，也并不知道那个女子是何等身份，但她能够看出赫连辰对于那名女子是十分在意的。
从小到大，不管站在何处她都是焦点，几乎没有人能够抢走她的光彩，赫连辰身后的那个女子，莫非真的很有魄力吗？
如果说看赫连辰第一眼是惊艳，那么她现在不得不承认，赫连辰的态度激起了她的征服欲。
过去见到的男子们，大多只会夸奖她，变着法子讨她开心的人数不胜数，她从小被华丽的光辉笼罩，从来就没碰上一个对她如此不屑一顾的人。
江梦芙望着赫连辰离开的背影，眸光微微一沉。
如今他对她不理睬，总有一天，她要他对她另眼相看。
……
“阿辰啊，其实你说话可以稍微客气一点，别那么欠扁。”方若颜被赫连辰一路牵着走，劝说道，“那位公主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自尊心受了些伤害，这才会不甘心地过来找你说话。她献舞时你睡觉，她不高兴也挺正常，她看起来就像是自小被捧着长大的那一类人，一旦魅力受到质疑，她会产生不开心的情绪。你方才那样说，没准她记仇了。”
“她太啰嗦了，本王并不想跟她多聊，只想快点结束与她的谈话。”赫连辰顿住了脚步，此刻已经看不见江梦芙的身影，他也就不再继续前行，“本王原本也不想多说什么，可她既然想挑衅你，你没听见她那语气有多自信么？还想与你比试才艺，实在是吃饱撑的。本王怎能不让她知难而退？她若是真想跟你分个高低，你就跟她打一场，让她怕了你。”
“噗嗤。”方若颜被赫连辰的话给逗笑了，“阿辰，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说话这么有趣。”
让她跟那位公主打一场……
他外表一副孤傲冷漠的模样，内心想法却如此暴力么。
“本王所言，有哪里不对么？”赫连辰道，“她输你一次，想必以后不敢再挑衅。”
“问题是得她自己愿意和我打啊。”方若颜叹了一口气，“她挑衅我，明显是要我与她比歌舞之类的，但是你提出比武，她便不敢应下了，可见她武功其实不怎样，她明知自己不能打，又怎么会和我比？你见过有几个大家闺秀或者金枝玉叶会打架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公主的舞蹈确实不错，一定有很深的功底，你睡着了没看见，她所跳的焰国舞蹈，柔中带着几分野性，豪放中带着几分内敛。”
“从小到大，见多了能歌善舞者，歌舞实在是没法激起本王的观赏之欲，比起看歌舞，本王还是更喜欢与你在一起聊天。”赫连辰说话时，凑近了方若颜，与她额头相抵，“本王不要求你能歌善舞，也不需要你多才多艺，你只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便好了。”
方若颜听着他的话，心下流淌过一股暖意，冲着他莞尔一笑：“阿辰，你真的能够允许我一直任性下去吗？你说不要求我多才多艺，那么，你也不要求我贤良淑德吗？你看我，一点儿也不温柔，一点儿也不贤惠，时间一长，还真怕你会受不了啊。”
方若颜说这些，自然只是玩笑话。
她偶尔也喜欢自谦，等着赫连辰来哄她。
“你说自己不温柔不贤惠，这的确是大实话，本王深有体会。”赫连辰慢条斯理道，“太温柔贤惠的女子只知道相夫教子，本王也知道娶妻该娶贤，可本王就是喜欢你的真性情，若有一天，你不活泼好动了，学着那些大家闺秀循规蹈矩的模样，本王或许会很不适应呢。”
“这世上，大概也就只有你愿意这样包容我了。”方若颜挽着他的胳膊，头一歪靠在他的肩膀上，略有些感叹，“在许多男子的眼里，像我这样倔强又暴脾气的，是有辱斯文。”
“不错，是有辱斯文。若颜可以当做本王是眼不好使，看上了你也没办法。”赫连辰一句话立即打断了方若颜的感慨。
方若颜顿时眼角一抽。
为何偏偏在她感动的时候，他冒出一句他眼不好使！
“你这人，真是煞风景。”方若颜甩开了他的胳膊，咬咬牙，“你前面说的那些话听得还挺顺耳，我这都还没高兴完呢，你又说自己眼不好使，你这话究竟是在贬低我，还是在贬低你自己？”
“若颜，本王发现你是真的不好伺候啊。”赫连辰挑了挑眉，伸手抚摸着方若颜的发丝，“谁让你总说你自己不好，人就是这样，不爱听别人说自己不好，自己却总是挑自己不好的地方说，你既然愿意说，那随你，你说自己凶恶不温柔也不贤惠，不要紧，你浑身缺点，本王眼瞎看得上，就这样……唔。”
赫连辰的话未说完，就被方若颜一口咬上了唇。
赫连辰闷哼一声。
方若颜原本只是泄愤，却没想到，这么一下嘴竟不慎咬破了赫连辰的唇，口中尝到了一丝血腥的味道，她才反应了过来自己下口太重了。
她连忙松开了牙关，想看看赫连辰被咬得严重不严重，哪知道才撤离开，赫连辰的手便又再一次扣上她的头，将她压了回来。
赫连辰也不在意自己唇上的疼痛，辗转在方若颜的唇上不肯松开，方若颜感觉到口中腥甜气息的蔓延，便不再动弹，由着赫连辰亲吻她。
牙关被轻而易举地撬开，让他攻城掠地，他的气息，紧密地不容逃开。
良久，赫连辰才放开了方若颜，看着她嫣红的唇瓣，不紧不慢道，“你这牙齿还真挺利的。”
方若颜撇了撇嘴，“……你疼不疼？”
“不疼。”赫连辰顿了顿，又立刻接上了一句，“你说有可能么？换本王咬你一下试试？”
“让我看看。”方若颜捧起他的脸，借着月光看清了他因为一番亲吻而红润的唇瓣，下唇上有一道咬痕，还在溢出血丝。
她忽然有些后悔了，原本就只是开玩笑，从开玩笑上升到斗嘴，她不该下口那么狠的。
方若颜眸里的心疼之色被赫连辰看在眼中，他朝她安抚般地笑笑，“若颜不用自责，其实也还好，过一会儿就不疼了，以后如果生气，换个地方咬可好？”
方若颜看着他，有些郁闷。
不是应该说，以后生气也别咬么？还换个地方咬，换哪里？
“以后本王若是再惹你不高兴，你可以咬这儿。”赫连辰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咬唇上，唇破了，不太好遮挡，咬这儿，可以用衣服挡住，这里比较疼，发泄怒火更有用。”
方若颜直接愣了，随即抽了抽唇角，“净胡说八道，要是哪天我火大了，咬到你的喉管，把你咬死了呢？”
赫连辰闻言，依旧是雷打不动的淡定。
“没那么容易死。”赫连辰道，“如果真有那么一日，死了也就死了，死在你手上，倒也算不得什么。”
方若颜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别跟我说什么死不死的，这个字以后不要随便说，简直晦气。”
“你不喜欢本王说，本王便不说了。”赫连辰牵过她，“宴席我们已经不必回去了，就这样走一会儿，晚些本王送你回去。”
“嗯。以后你要是惹我不高兴，我就……”方若颜说到这里，看了一下赫连辰的手，“我就咬你的手，反正手上也有肉。”
“你开心就好。”
“……”
……
是夜。
皎洁的月色打在雅芳阁的琉璃瓦顶上，洒上一层稀薄的光芒。
轻风灌进半敞着的纱窗，拂过榻边的幔帐飘扬，铺着狐裘的软榻上，身穿红色锦衣的男子坐着，让大夫给他脚底下的伤换药。
“嘶，轻点轻点……”齐慎察觉到脚底板处传来的疼痛，忍不住叫唤出声。
“公子，我真的已经很轻了。”大夫说道，“您这脚底板的伤势不轻，换药换纱布，是不可能没有痛感的，这金创药虽然有点儿刺激，但是管用啊，再过两天，疼痛感就会大大减轻了。”
“那我大概还要多久才能正常行走？”
拒可靠情报，赫连辰已经能够活动自如了。
明明受伤的程度差不多，凭什么赫连辰就比他好得快呢……
“少说也得再过个三四天吧。”
大夫的话音落下，房门外传来一道淡漠的男声——
“活该。”
齐慎听到这句话，顿时就不乐意地转过头看向门外的人，“你还是不是我大哥了？我受伤，不安慰我就罢了，说什么风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