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可见到那牛魔王当面？他是如何来的？”阿娇一时半刻地也理不出头绪, 索性直接对着两个小妖发问道。
羊头小妖愣愣地摇着头。
倒是另一个化形稍稍的小妖伸手往天上指了两下，道：“那牛魔王来时是骑着避水金睛兽从天上来的，身侧似是还带了两个小妖。”
他拧着眉头, 有想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那位爷爷离着老远地就呼喝开了, 嚷着要山中主事之人相迎。是以满山的人都晓得他来, 这会儿大多都凑在上头瞧热闹呢！
哦，眠风将军未曾出面, 是独狼将军将领人他迎下来的。”
阿娇闻言点头，寻常妖兵能知晓这么多已是难得。
——从天上来，无故登门, 未递拜帖。
瞧着似是来者不善？
不管怎的，眠风都未曾相迎, 想来问题不大。
“走吧, 龙三将军——”阿娇摆手示意两个小妖严守岗位，回身对着龙三洒然一笑，“什么情况，还得见了才知！”
龙三见她面无异色，也是舒了口气。当即便踏步跟上：“这大力牛魔王据说是那孙猴子的结拜大哥, 当年七大圣结义一同树旗为妖, 与天庭相抗可谓是盛极一时。”
他压下心中纷杂的思绪, 他沉声给阿娇讲起来这牛魔王的事迹：“只可惜孙大圣当时涉世未深，终究没抵地过太白金星那张巧言善辩的利嘴, 被招安上天。如此，七圣结义共炕天庭便是虎头蛇尾，其余六大圣也是销声匿迹、泯然无踪。”
阿娇听得仔细。
这虽不是什么秘事, 可年头久远, 她便未曾听过具体事宜。
“这牛魔王本体乃是夔牛, 来历成谜，可自千多年前于西牛贺州上崭露头角便是身负一身道家正法，修行高深堪比大罗金仙。”
龙三见阿娇听得认真，便讲的极为细致：“当年散于各方的六大圣，也唯有他在抗击天庭不成后还敢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地盘踞与西牛贺州之上。后来更是娶了那翠云山芭蕉洞的铁扇公主为妻，张扬的很！”
许是处于私心，他对牛魔王娶妻一事咬重三分。
“娶妻？”果然阿娇被他引得注意此节，但是她的注意点却与龙三不同，“不对吧，我怎么记得那牛魔王是入赘芭蕉洞的？”
翠云山芭蕉洞，那不是铁扇公主的嫁妆嘛？
这般成亲，不叫娶妻叫入赘！
龙三闻言愣了一愣，紧跟着便‘嗤’地一下笑出声来：“对，是在下口误，牛魔王是入赘道了那翠云山！”如此看来，这牛魔王也无甚妨碍。
阿娇听闻此言，方才满意点头：“他们这般算是将天庭得罪狠了。”
“对！”龙三干脆地点头道：“那玉帝先前还忍得住，可待那齐天大圣被如来佛祖压于五指山下后，整整一百年见天庭都在以‘剿匪’之名围剿当年的六大圣残部。
那牛魔的其他诸多兄弟抵不住，便都隐了姓名。”
说起来也是唏嘘的很。
当年显赫一时的七大圣，如今还有些许名气的就只剩下这平天大圣大力牛魔王一人了。哪怕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如今在西牛贺州上也不是人人识得的。
“就剩他一个，那岂不是天庭的眼中钉、肉中刺？！”
阿娇惊呼一声，满眼的诧异之色。
按理来说，天庭捏着这个由头当是要集中兵力将他打下去的，又岂能容他这几百年的安稳？
这可不像是天庭的作风。
“所以这老牛恐怕是来头不小。”龙三摇头道，“玉帝确保其他几大圣都压下去后便没再管，这牛魔王，你也瞧见了，娶妻生子、访友宴饮样样不差，小日子滋润着呢。”
他龙族太子，都曾听闻牛魔王豪爽大气、交游广阔之名。
“这般说来，这牛魔王也和天庭有所关联？”阿娇这话一出，自己先是不信。
若那老牛与天庭一路，她上一世岂会陷于西游劫中身死道消？且她还记得，那老牛的宝贝孩儿牛圣婴仿佛也是折在了西游劫中。
说是给佛门菩萨做了个什么童子。
“不好说。”龙三摇头，不欲多言。
那老牛交友范围之广不限于妖魔一族，便是天上的诸多仙神、星宿都能一起称兄道弟。他在天庭供职之时，亦曾见他于九重天中上下出入访友会客。
且，天庭诸仙，他与封神上天之人感情尤佳。
阿娇见他不言，也不追问。
言语之间，两人已是行至积雷山主峰正殿之前。
此处乃是议事大厅，专用来设席待客。
还未近前，殿前守着的诸多妖兵便快步迎了上来。
当先的是个身披薄甲的小丫头，一张小脸儿上眉清目秀、粉粉嫩嫩，与之娇小玲珑的形象不符的是，她此刻手中拎着一把瞧着比她整人还高的长柄腰刀。刀刃拖在地上，嚓嚓作响——这丫头她刚巧记得，正是独狼麾下先锋犽妹。
只见这小丫头一见阿娇便正了面色，只见她扬手将长刀往后一抛，拱手便是一礼：“属下见过公主，恭迎公主归山！”
紧接着她带着的数十妖兵皆是手拄兵刃，单膝而跪，齐声道：“恭迎公主归山！”
“免礼吧！”阿娇挥手示意众妖起身，自己上前一步扶着犽妹的手臂凑过去轻笑道：“小丫头，这是整什么幺蛾子呢？”
这声音又轻又快，除了犽妹，便只龙三略一挑眉。
犽妹反手便托起阿娇的手臂，低头做恭敬状。口中却是嬉笑道：“公主，外人在场，咱们牌面还是得先撑起来呀！”
“你这鬼精灵！”阿娇嗔了一句，顺着犽妹示意的方向转头看去。
便见两个头顶牛角的壮硕小妖牵着一头貌似麒麟，龙口、狮头、鱼鳞、牛尾，头顶鹿角，全身赤红的异兽歇在侧殿廊门之下。那异兽似是感受到了李她的打量，扭头便是一声咆哮。阿娇对这异兽可不陌生，正是那老牛的坐骑避水金睛兽。
“那东西也不知是个什么品种，整一个四不像的模样！”犽妹见那异兽咆哮，当即便翻了个白眼，嘟囔一句便扬起声来对着那两个牛角小妖斥道：“兀那小妖！看好了你家的小畜生，若是惊到了我家公主大驾，定要将它剥皮吃肉！”
那两个牛角小妖闻得此言，当即便是大怒！
然还不待他们发作，一直跟在犽妹身后的狼尾少年便是上前一步。只听“呛啷”一声，他将手中托着的长刀往地上一拄，不用言语，麾下妖兵便自发上前将那两个牛角小妖围将起来。
那两小妖一见这众多妖兵围来，且各个身披甲胄、手持利刃，一个个盯着他们二人虎视眈眈。当即便是惊得一跳。
此时两人面上怒色尽去，都肃了颜色。
其中一人将那拴着避水金睛兽的绳子往腕子上一挽，两人也亮了兵器，背抵背地靠于一起警惕地盯着阿娇这边：“呔！我家大王与你们将军入内议事，如今未有定论你们胆敢放肆！”
“放肆？”犽妹冷笑一声，惯常嬉笑地脸孔上浮起嘲讽之意：“区区小妖，胆敢对吾家公主不敬！便是杀了，你家大王也没甚话说！”
刚才那般声势，她不信这两个小贼未曾见着！
不说见礼便罢，可他二人还敢安坐休憩，这边是没将他们积雷山、没将她家公主瞧在眼里。
故而，她才借着那避水金睛兽来发作一番。
阿娇自是晓得犽妹之意，故而她稳稳立于原地，一声不发。
那两个小妖闻言，自知理亏。又见那狼尾少年带人逐渐逼近，那少年上身微倾，手中捏着两柄不知从哪儿抽出的匕首，凶性凛然。
仿佛一言不合便要扑将上来一般。
当即便对视一眼，学着先前犽妹的样子对阿娇拱手作礼道：“小的们乃是大力牛魔王座下妖兵，见过玉面公主。”
“没规矩的东西！”犽妹见了，恼怒地磨了磨后牙槽。
这两人如此行事，虽是服软也是挑衅。
若按照修为来说，他二人远不及犽妹道行高深。若论品级，犽妹乃是先锋官，手下管着百来号的妖兵，而这二人不过是给那牛魔王牵兽跑腿的小妖，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
可他们偏偏就是学着犽妹的规矩来行礼，自是暗含挑衅之意的。
就算是不论这些，阿娇乃是一山之主，他们区区化形小妖，初次见礼也需跪礼，这般敷衍也是未曾将她放在眼中。
恐怕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阿娇不欲自降身份与他们计较，当即便在犽妹手背上拍了一下。
“走吧，你随我进去瞧瞧。”不过两个小妖，胆敢如此猖狂，她倒要瞧瞧到底是仗了谁人的势！
犽妹狠狠地瞪了一眼，咬牙叫人散了，方引着阿娇两人往殿中行去。
踏入殿门的一刻，龙三微一侧首，轻飘飘地般对着那四蹄踢踏、仰首耸身的避水金睛兽瞧了一眼，方才迈入殿中。
那避水金睛兽只觉得身上一凉，仿若被什么荒古巨兽盯上一般，汗毛直竖。身上压力愈来愈重，它禁不住哀嚎一声，四肢一软，便趴伏了下去。硕大的脑袋死死地抵在地上，整个身体缩成一团，再不敢动。
——这是源自血脉中的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