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正怔怔的想着事情,不知不觉便有些困了,半睡半醒间,怀里突然一动,登时便醒了过来,才发现竟然已经天亮了。章语默却在说些什么,但是喉咙嘶哑,根本不知道是在说话还是在咳嗽,莫非看她绯红的脸,看样子焼一点儿都没有退,忙伸手探过去,却是滚烫犹胜昨日。又见她不停的动着,知道是烧糊了脑子,被梦给魇住了,忙伸手摇了摇她,唤道:“语默,你快些醒醒。”却丝毫不见她醒转过来,嘴里似乎还在说什么,忙凑下头去听,去似乎听到什么“不要过来”“救命”之类的,心下不由更加着急,嘴上不由不停的唤道,突然章语默又叫一句清晰的话:“莫大哥。”

莫非一听,忙停下来,抓着她的手道:“语默,我就在这里,你可以听得到我说话么?语默,你快醒醒,我就在这里。”

章语默这时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莫非突然就微笑起来,半晌方开口,莫非忙将喉咙凑过去,只听她道:“莫大哥,我刚刚听到你在叫我呢!我就醒了过来。”

莫非忙点了点头,道:“是,我在叫你,你好些了么?头是不是烧得厉害?我看你烫得很。”

章语默看着他,笑道:“没有,我现在好得很,就是有些想回家了。”

莫非有些莫名其妙,他清楚章语默在九江府的家早已经没了,如今却哪里还有家,便问道:“回家?”

章语默道:“是啊!回家,我想回家呢!”

突然莫非一阵心惊,忙用手探了探章语默的额头,还是烫的吓人,丝毫没有焼退的痕迹,心中只觉难受。章语默看他神色,又道:“我刚刚看到许多人呢!师傅,爹爹,娘亲,妹妹,姐姐,他们都来看我了。”

莫非听她一说,吓的风魂飞魄散,忙道:“语默,你听我说,如今还不能回家,我们还要去找你的父亲,你忘了么?怎么能就这样回家呢?”

章语默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喃喃道:“父亲?父亲?”说着又渐渐地睡了下去。

方不死经过这样一折腾早已经醒了过来,默默地走过来,又看到章语默睡了过去,才开口问道:“莫大哥,语默姐姐没事吧?我看她这样可怕得很,如今可如何是好?”

莫非此时已经是心乱如麻,想要将章语默带着直接赶回城里去,又担心她的伤经不起这般折腾,况且这个地方是哪里却是一无所知,若是要走许多树丛,如何能够将她带的出去,但是如今眼看她的病一日重似一日,而且伤口化脓的地方更本就没有好转,反倒开始溃烂了,也不知道尚能撑几日。听到方不死这样问,便只好摇了摇头。

方不死也是心焦,想了想,也不知如何去劝莫非,便一个人往外头去找那草药,及至走到外面方知原来那草药却也并不好找,她也不知这草药是什么习性,在什么样的地方会生长,只有一寸一寸地找过去。

只找了半个时辰,却是一刻也没有找到,不知不觉又来到那日三人下来的河边,坐在这里并不能看出那出口,只因看上去跟山泉的出口没什么两样,不由又想起自己家里那些惨状,又想起方不圆平日里的好,现如今一日之间所有的人都没有了,就连方不圆一直想要找到的公主如今也快死了,日后她该何去何从,想到此不由悲从中来,便坐在那石头上人眼泪一滴一滴的打在身下的地上。

这时候,突然有人声传过来,是一个老人的声音,方不圆也不理会,只一个人坐在那里不动,这时又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来。方不死听着烦心,便站起来要走。不想那人竟发现了她,忙道:“你看,这里有人。”

方不死看都不看他们,径自走回去,那人一见,突然飞身上前,显然心情也不好,看到方不死对他们不理不睬似乎颇有些气,便不客气的问道:“喂!你可知道这里有个方圆庄。”

方不死一听他们竟然也是来找方圆庄的,气不打一处来,猛然怒视过去,吼道:“方圆庄都没了,就剩我一个人,你要怎么样?”说着从头上拔出长藤直接便向那女子打去。

那女子显然也没有料到方不死会突然出招,一闪身险险避开方不死的一鞭,怒道:“你平白无故的发什么疯?”

方不死冷笑道:“我发疯,发疯的是你们,我告诉你,闯进方圆庄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他们都死了,现在你还想闯,就算方圆庄只剩我一个,就算如今方圆庄都毁尽了,你们也得死。”

说着又是一鞭挥过去,那女子却似乎有些怔怔的,突然开口道:“你说所有闯到庄里的人都死了?”话音刚落便结结实实挨了方不死一鞭子,顿时肩上的衣服被打破。

方不死此时已是怒急,知道这女子是与那些闯进山庄的人一伙儿的,便大声道:“是啊,是啊!都死光了,都死光了,一个都不剩,一个都不剩。”说着又挥鞭打过去。

那女子突然滚下泪来,道:“死光了,怎么能死,怎么能”感觉到鞭子打过来的风声,突然眼中凶光一闪,也从腰上取出长鞭,就地一滚,手中长鞭一挥往方不死手上的长藤上一缠,便和那长藤结结实实的缠到了一起,两人一人一头,都紧紧的拉着手中的鞭子,那女子看着方不死道:“既然都死了,那你还活着干什么,就一起陪葬吧!”说着手上一运劲,长鞭抖动,直扑向那方不死。

方不死本就不会武功,这些都是她常年在山林中与动物为伍,自己所琢磨出来的,如今遇上一个真正的习武之人那里是她的对手,顿时长藤便脱手飞出,那女子将方不死的长藤卷开直接便抛到河里。又是一鞭打过来。

方不死此时也是越战越勇,越看这女子便越容易想起庄子上的那群人死在仓库中的样子,心中便越恨上一分,立即便抽出另外一个长藤与那女子打了起来,方不死虽然没有武功,但是她的招数却并没有丝毫的套路,那女子虽然比她墙上数倍一时竟也拿她不下。更兼方不死常年与那白狐在一起戏耍,身型自是灵活,刚刚被那女子卷走长藤,此刻却是再不用自己的长藤与她的长鞭接触。

那女子心中也是恨极,只恨不能一鞭将方不死打死,越是这样心急,却越是不能将她拿下,手上的招数不免也越来越凌乱。这时一个男子在旁边喊道:“喂!李纤儿,你快些住手。你是想陪她一起死么?”原来这与方不死打斗的就是来寻找章语默的李纤儿,只因昨日苦苦找了一天都没有结果,心中已是悲愤至极,今日遇上方不死,方不死又道进庄的人全死了,是以气昏头脑,早已将平日里的习性丢的一点儿不剩。

江枫在旁本想相劝,但是心知她为人善良,而且心中的郁闷之气若是不发出也难免憋出病来是以并未出手阻拦,但是现在看她的样子,哪里只是撒气,简直就是以命相搏,大有赔上性命也要将对方置之死地的样子,而另外那个女子看上去也是无比的悲愤,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样子,根本就一点招数都没有,只有实实在在的一招一招。知道这样打下去两个人都必然会受重伤不可,是以忙出声阻止。

但是那两人正在打得投入,如何听他的叫唤,依旧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一时间李纤儿又使出了四十余招,却依旧没办法打到那女子,有好几次都眼看要打到她,却又让她给从鞭底下溜走了。心中之气更盛。任由江枫在旁边喊的不停,却依旧没有把手的意思。

方不死虽然每次都险险避过李纤儿的长鞭,但是毕竟不是习武之人,体力自然是不如李纤儿,这一场打下来,已经是没有什么力气了,手上的鞭子挥出也没有了原来的力道。李纤儿自然是察觉到这一点,心中不免一喜,出手便更加狠辣,方不死此时已经只剩下抵抗的分,哪里还有力气回击。一时跌坐在地上

李纤儿瞅准时机,随即变招,运起长鞭全力向方不死头上劈下,方不死一见,想要抬手阻挡已是不及。突然一个白影一闪,在李纤儿的肩头上一跃而过,又跑到方不死的怀里。

李纤儿只觉肩头一痛,手上的长鞭落地,回神一看竟然是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躺在方不死的怀里。方不死一见那白狐,顿时将长藤放置一边,抱起那白狐,喜极而泣,道:“呦呦,你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莫大哥说的果然没错,你真的还活着。”那白狐也似乎听得懂方不死的话一般,用嘴巴拱了拱方不死的脸。方不死一时又笑了出来。

李纤儿捡起长鞭还待打过去,江枫却走上前道:“姑娘,你刚刚说的莫大哥,不知是不是”

话未说完,那方不死便从地上站起来,捡起地上的长鞭,抱着那白狐飞快的跑掉了。李纤儿此时才突然反应过来她刚刚口中又说到莫大哥。便大声喊道:“喂!你别走。”

江枫抬手制止道:“不用喊了,她这样快,难道我们还追她不上?”

李纤儿点了点头,心中顿时有充满了希望,对那旁边的老人道:“大伯,麻烦您先在这里等着,我们一会儿就回来。”那老人刚刚看到李纤儿与方不死的一场打斗,早就吓坏了,哪里敢说不,慌忙点了点头。李纤儿便和江枫一路往方不死的方向追去。

莫非正在洞里抱着章语默不知该怎么办,最后想要将章语默带到外面去,但是方不死却不见了,等了半天却依旧不见她回来,心中正是焦急万分,突然一个白色的东西一闪落到面前,却是方不死的那只白狐,心中也略觉欢喜,暗道:“不死见到它没死定然开心死了。”正想着便见方不死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莫非一见她,不由奇道:“不死,你上哪里去了,如何这样一副模样?”只见平时一身干净翠绿的衣衫,此时粘满了泥土,两根长长的辫子上也满是灰尘,手臂上还有些血迹。

方不死低着头不敢说话。这时突然一个声音惊奇道:“莫大哥!”

莫非一听这声音心下一震,果然见李纤儿跑了过来,一见莫非顿时泪盈于睫。紧跟在李纤儿身后的还有江枫,莫非一见江枫顿时心中大喜。方不死一见两人却立即横鞭守在前面。

莫非一见,依稀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即道:“不死,这两位是我的好朋友。”

方不死一听,怒眼圆睁,沉声道:“果然如此,爹爹说了,朋友都没有一个是好人。”

莫非一听,才想起第一天见方不死时,方不死说的,朋友都是会互相陷害的,忙道:“不死,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你快些让开,有事情稍后解释,江兄,你快些过来看看语默。”

方不死此时方是一愣,才明白莫非跟着两个人是认识的,便不服气地让到一边,李纤儿一听,失声道:“喻墨怎么了?”便跟着跑上前,看到躺在莫非怀里的章语默,此时一张脸又红又肿,嘴唇上都是褪起的白皮,头发也是凌乱异常,看上去病的不轻。心下一痛,不由滴下泪来。

莫非本已好了许多,现在叫李纤儿如此一般,心中也悲痛起来,忙道:“江兄,你快过来看看,喻墨怕是不行了。”

江枫一听,忙走过来,一见她的样子,便问道:“伤在哪里?”

莫非此时才反应过来,将章语默的衣服撩开,李纤儿一见,几乎要哭出声来。江枫也是皱紧了眉头,问道:“如何就成了这个样子?”

莫非道:“刚要好了便又伤了,反复两三次,后来又浸了一夜的水,现在就成了这个样子,这两日一直烧的说胡话,又吃不得东西,我如今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枫点了点头,道:“我来看看。”说着拿起章语默的手给她号脉,越探眉头皱的越紧,好半晌方将章语默的手放下来,李纤儿和莫非都是心急,同时问道:“怎么样?”

江枫摇了摇头,李纤儿失声问道:“你不是神医么?你不是医命不医病么?你怎么会治不好?你如何能治不好?你要多少钱,我全给你,我全给你”说到最后已经说不出话,声音只哽咽在喉咙间。莫非听到也是面如土色。

江枫道:“我摇头的意思是很难治,但不是说不能治,我是谁?我是鼎鼎大名的神医,我怎会治不好?”

李纤儿一听,忙抬起头看着他,不可置信道:“你说的是她还有得救?”

江枫耸了耸肩,道:“还有脉息,虽然很微弱,但是如果你在这样磨磨蹭蹭的话,就真的没有脉息了,那我虽然是神医,但是还是不敢跟阎王抢小鬼的。”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来。

李纤儿一听,立时欢喜起来,忙道:“好好,只要你能治得好她,我做什么都行。”

江枫点了点头,将那瓶药递给李纤儿,道:“你将这瓶药拿到刚刚那河岸边,在水边的湿泥上倒上一点儿,不一会儿呢就会有许多好东西爬过来,你将那些爬过来的好东西全部都给我抓回来。”说着又将一大块白色的布交给她。

李纤儿不由好奇道:“什么好东西?”

江枫嘻嘻一笑,道:“让你惊喜的好东西,快些,不然来不及。”

李纤儿一听也不管那许多,飞快的往外跑。江枫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回过头看见莫非正在看着自己,眼中的焦急显而易见,又看看他怀中的章语默,顿时明白了,便道:“莫非,你等一下,我有事请吩咐你。”莫非点了点头,并不多话。

江枫又转过头看着方不死,知道她一直在看着自己,便笑道:“小妹妹,我有些事情想麻烦你,你可愿意帮忙?”

方不死只侧过头看着他,却并不答话。莫非一见,忙道:“江兄,她是方圆庄庄主的女儿,她叫方不死,你叫她不死便好了。”

江枫一听,不明就里,但是还是改口道:“不死姑娘,我叫江枫,即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方不死一听,道:“我叫方不死,不叫不死姑娘。”

江枫只好道:“不死,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方不死见江枫一来便在为章语默忙活,而且刚刚跟李纤儿打架的时候他并没有动手,便也不讨厌他,便道:“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江枫笑道:“你帮我采几味草药过来。”说着眼睛看到地上的草药,便道:“就是这几种,你看这一种呢!它是长在水边或者是很潮湿的地方的,这一种呢大概长在岩石缝里,还有着一种它就长在一般非常高大的树下,只要这三种便好了。”

方不死原来采不到便是因为不知道这些草药都长在哪里,如今江枫这样一说,顿时来了兴趣,笑道:“好,我这就过去,不过可能要久一些,你们要等我一会儿。”说这便唤着那呦呦跟她一起往外跑去。

方不死刚走没一会儿,李纤儿便跑了进来,一进来便将手里的白布一扔,再不看一眼,只躲到一边瑟瑟发抖。江枫不由好笑,却只忍着正色的将那些东西拿上来。莫非忍不住一看,原来那里面都是些虫子,有水蛭,蝎子,蜈蚣,还有一种黄黑相间的蜘蛛,另外还有好些认不出来的东西。

江枫看着莫非道:“你最好还是不要看了吧!我很多时候医病人,其他人都看不下去的。”

莫非看着那些东西,也禁不住有些头皮发麻,便道:“你要做什么?”

江枫看着那些东西,道:“你放心吧!这张白布是用药水浸过的,这些毒物一上来便将它们体内的毒都排干净了,这些都是喜毒的东西,喻墨的伤口上应该有许多不小心染上的毒,得让这些东西给她吸出来,而且她这伤口已经溃烂了,得将那些溃烂的东西给她清洗掉,只有用这些东西咯!”

莫非听他这样说,问道:“那会不会很痛?”

江枫道:“你不是讲废话么?她如今都成这个样子了,哪里还知道痛,快些吧!她拖不得几刻了。”

莫非点了点头,道:“那好吧!”便将章语默扶起来,只见江枫,从怀中掏出一个紫色的小球,放在章语默的伤口后,又从那白布上拿出一条水蛭放在章语默的伤口上,那水蛭便从章语默的伤口中钻了进去,不一会儿那水蛭便又从后面钻了出来,江枫便又从白布上将其他的东西一个个的拿出来放上去。

莫非虽瞧得触目惊心,但是此刻却也不敢出声,只能配合着江枫,看着那些毒物一只一只的穿过章语默的身体,渐渐地章语默的伤口是渐渐的流出血来,却已经是正常的鲜红的血。

莫非也不由松了一口气。这是方不死带着呦呦采了草药过来,一见那些东西,不由好奇道:“咦?你在哪里弄来的这许多好东西?可不可以给我玩?”

江枫一听,笑道:“你要是喜欢,你便拿去好了。”

方不死一听,果然高兴,道:“好啊!诺!解药采来了,你看是不是这些?”说着将手里一大把的草药递过去。

江枫一见,道:“果然是,谢谢你啦!”

方不死摇了摇头,道:“你是为了就语默姐姐的,我知道的,你不用谢我,我要谢谢你的。”

江枫道:“既如此,你就帮我将那些草药捣碎了如何?我还有用处呢!”

方不死点了点头,道:“好啊!”

江枫转过头,看着莫非道:“莫非,我们这里就属你内功最深了,如今喻墨伤势甚重,我们得要快些回到客栈放好医治,你快些给她输些真气,帮她撑着。”

莫非点了点头,道:“谢谢你,江兄。”

江枫嬉笑道:“我救喻墨,怎地你来谢我?”

莫非只是笑笑却并没有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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