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光落，就听见左鸽裳痛哼了一声，她咬破的嘴内皮肉，吐出一口血来。鲜血落地，夏暖立刻咦了一声。
这血中的灵力和熟悉。
就像修云认出她一样，她立刻认出了左鸽裳的血不同凡响。
“你……有灵体血脉？”夏暖惊讶的看向左鸽裳。
左鸽裳苦笑，“我是左家人啊。”她曾经以此为傲，而现在，她和所有的左家人都被左家的身份压得喘不过气来，死的死了，活着的皆是苟且偷生罢了。
“算算辈分。”漱骨眯着眼提鼻一嗅，“他身上有八分之一的灵体血脉，而外面那个……”他转头看向左鸽裳，“是你的谁？父母已经死了，你的哥哥？妹妹？弟弟？嗯……看来是你的亲弟弟。”
左鸽裳的脸色已经白得不能再白，被压在心底的恐慌彻底暴露。她只说了亲人，就是不想暴露左亭长的身份，可是这只猫竟然比夏姑娘更加可怕。仅仅是听着她和夏暖的谈话，就将左亭长的身份推测出来。
夏暖哎了一声，并没有阻止漱骨的恐吓行为。她专心注意着左鸽裳吐出的血，血中果然有特殊的灵力在窜动，灵力跳动着流窜着，朝一个方向扑去，宛如一个指标，指出了方向。
“夏姑娘……”左鸽裳咬着牙，嘴角满是血迹，紧张兮兮地看着夏暖，唯恐夏暖出尔反尔。
“放心。”夏暖抱着漱骨起身，她最后确认了一次方向，“我走了。”
“谢……”左鸽裳的道谢甚至没来得说出口，她眼前的一人一猫已经消失无踪。她的身体顿时一软，完全瘫在了柱子上，猛然放松的被捆住的手脚传来一阵阵刺痛。
黑暗之中，仅有泪光闪烁的眼睛散发出幽光。
“阿长，活下去啊……”
按照左鸽裳指出的方向，夏暖很快就到达了军营的边缘。这里竖起来了一堵高高的石墙，墙内是军营，墙外密林被砍伐出了一片空地，再往内就是高山。比起其他一望无际的平原而言，这里确实是一个合适的潜入点。
漱骨抱着夏暖跳上了石墙，垂目一望才发现墙外侧上全是尖刺，并且颜色灰黑，也不知道被涂抹了什么毒药。这是出来容易，进去难。
“他是谁？”跳下石墙，离开了军营，漱骨没有放下夏暖。他垂下头，侧着脸。墨绿的眼眸在黑夜之中更加深沉，墨绿之色仿佛被深渊浸染，要将夏暖拖入其中。
“当时和左鸽裳一起救起来的，还有一个少年。”夏暖也没有再隐瞒，“你若没猜错的话，那就是左鸽裳的弟弟。”
漱骨忽的一笑，诱人的唇角上勾露出白齿，“酩夜他们只通缉了左鸽裳。”
夏暖嗯了一声，转头看向了山内，“他们……以为他死了。”
今天左鸽裳的出现，将一切都串联在一起。这几日，夏暖一直都在修云身边。虽然他们谈正事的时候，她都会选择回避，但是或多或少还是知道了一星半点。
比如碧枝山内那个被砸死的少年，和他逃走的姐姐。
如今姐姐左鸽裳出现在夏暖的面前，那么碧枝山的死者必定不是她的弟弟。她的弟弟，在这里呢。
漱骨弯身将夏暖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夏暖扶着他的肩膀站落地面，目光眨也不眨地朝隐藏在黑夜之中的山林看去。漱骨松手起身，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蛋轻轻啄了一口。
夏暖捂住脸，不解地看向漱骨，“漱骨。”
漱骨的眼睛一眯，如同弯月含笑，愉悦之极，“叫我阿骨。”
“阿骨……”她瞪了漱骨一眼，“别乱亲。”
“亲你是因为亲近。”漱骨面色坦然。
夏暖一噎，甚是无奈的哦了一声，转身朝树林走去。
树林已经完全被黑暗笼罩，树影枝叶在夜风中摇晃，如同鬼爪探出。而夏暖毫不停顿的朝树林走去，并且牢牢的锁定了一个方向。
左亭长的方向。
他，就在这里。
夏暖走进了树林，身影被树影覆盖。她准确无误的停在了一颗树木旁边，抬头上望，一眼就看见了蹲在树枝上蓄势待发的人影。他依然瘦弱，只有一双褐色的眼睛闪闪发亮。
他全身紧绷，在夏暖看来的时候已经抬起了手臂。不过，当他看清楚树下那双一明一暗的眼睛，立刻松了一口气。
“是你。”他说道。
夏暖微微一笑，将小算盘递出，“她死了。”
左亭长才放松的身体兀的从树枝上坠落，砰得一声摔在了地上。他仿佛一个木偶，瘦弱的身体无感无觉，摔落在地没用痛呼，甚至连神色都没有变化。
他僵硬着，不可置信的望着上面的树叶枝干。
夜风冰凉，树林中满是树叶飒飒婆娑。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夏暖抬起的手随着左亭长而落下，小算盘出现在左亭长的视线之中。
“她死了。”她重复道。
倏的，左亭长跳了起来，半跪在地上，一脸痛苦地将夏暖递过来的小算盘握在了手中。
没有泪水和哽咽，只有痛苦和彷徨。
他弯下了腰，身体迟缓地蜷缩着，以头抢地。整个人蜷缩在地上，瘦骨嶙峋的身体只裹了一层单薄的衣衫，瘦削的肋骨细腰清晰可见，仿佛一只刺猬竖起了尖刺。
左亭长压抑着心中悲恸，手中的小算盘滑到了指尖。指尖在上面轻轻摸索，小算盘很粗糙，上面还有点点锈迹。
他忽然撑起身来，目光落在小算盘上细细看着。一旁的夏暖无奈地轻叹一声，抬头看向了隐藏在树林深处没有露面的漱骨。左亭长没有察觉到他，但是夏暖一抬头就知道他在那个方向。
漱骨朝她笑了笑。
夏暖莞尔。
她明白漱骨为什么不过来。左亭长的身份特殊，对外人自然是格外警惕。
夏暖救了他一命，现在又是替左鸽裳传信让他离开，他才能勉强接触夏暖的出现。否则，换一个人给左亭长传信，只怕都会打起来。同样的，若是漱骨跟着夏暖一起出现在左亭长的面前，夏暖的传信任务也会颇费一番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