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尚梨意识到了出卖消息给上灵界的端倪，只是她和对方当时的沟通交流都是隐藏在和蓝田的来往物件之中。景尚梨只知道那人不是蓝田，却不能保证和蓝田完全没有关系。
只可惜，他们现在身在人界根本没有办法贸然和晋灵界的人通信。
祈安看着夏乔半晌，最终只能缄默垂首。
这时，有内侍从侧门而出，对夏乔行礼，声音尖声细气阴柔孱弱，“憬王，热水已经备好了。”
半掩的侧门内有白色水汽腾腾而出。
祈安看了两眼，突然回头，发现夏乔清明黑亮的凤目正盯着自己。她愣了愣，这才意识到什么，“属下告退。”
“嗯。”
祈安从夏乔的房间中出来，寒凉的冬风拉扯着她的裙角发梢，不仅没有丝毫冷意，更衬得她体温微烫。
第二天夏暖早早醒来，她翻身朝外双目闭合，眼皮下眼珠轻轻转动。房间之中铺设了地暖，暖洋洋的，床幔垂落外有一个宫女安安静静地跪坐在墙角。
宫女的脑袋一点一点，似是一夜未眠，困倦之极。
夏暖伸展四肢，缓缓睁开眼睛。左眼率先睁开，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沉沉，右眼睁开才看见浅浅的日光贴服在窗户之上，朦朦胧胧。
她的意识依旧有些混沌，伸手往枕头边一模，空空如也。手往下拂过被褥，身边也是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躺在床上。
夏暖愣了愣，眼睛闭上又猛然睁开才看清自己身处何地。她埋在枕头里轻笑一声，笑声微涩。
她和景尚梨已经到了人界许久，怎么早上醒来还会误以为在漱石古地，以为床头会蜷缩着着一只白猫，以为身边会侧躺着一个人。
夏暖坐起身来。
外面的宫女察觉到动静猛然惊醒，甩了甩困倦的脑袋，起身轻步走来，“姑娘可要起了？”
夏暖嗯了一声，宫女立刻走回门口让外面的内侍宫女去准备热水伺候姑娘洗漱。
宫女回转，掀开床帐挂于两侧。
床上坐起的人黑发如瀑披散身后，面如美玉，五官秀美。她垂头坐着，唇角噙着淡淡的柔和的笑，手中是一支色泽通透的玉簪，犹如鬼斧神工一般的镂空发簪，白云席卷银线隐现，白云升腾捧着一弯月牙。
精美之极。
就算是在宫中生活了多年的宫女都在这一瞬间被这玉簪吸引了注意力，即使是于妃都未曾有过这般宝物一般精美珍贵的发簪。
夏暖抬眼，宫女才恍然回神，诚惶诚恐地跪下来，“奴婢……”
“洗漱吧。”夏暖手心一翻，将玉簪收入空间灵器。她走下床来，顺手将宫女扶起。
宫女战战兢兢地打量了夏暖的神色，发现她是真的没有动怒的痕迹。正好外面的有其他宫女进来，她们一同服侍夏暖洗漱更衣挽发。
夏暖对着镜子亲自在发鬓上插入了玉簪，外间的宫女进来屈膝行礼。
“姑娘，杭将军找您。”
夏暖看着镜子里的玉簪笑了笑，起身披上了兔绒滚边的披风走出房间。
房内温暖，难免气闷。
夏暖跨出房间，沁凉清透的空气让人身心舒畅。
“夏姑娘。”杭丠禄站在房檐下，卸除盔甲重剑，竟然文质彬彬。
“杭将军。”夏暖朝他笑了笑。
“我祖母邀请你来一趟家。”杭丠禄垂眸看着夏暖，目光惬意地依附在她的身上，“应该有关履水珠。”
夏暖点点头，“杭将军稍等。”
杭丠禄嗯了一声，目光之中的小姑娘往左转去，不过才跨出了一步又改了方向，转身朝右而去。黑发扬起，玉簪温润。
他看着夏暖跑去了一旁的房间，房门被内侍推开，她不暇思索地迈步而入。
夏暖不一会儿就出来了，不过身后来多了一个夏乔。夏乔站在门边看着夏暖跟在杭丠禄的身后离开，直到他们走出了视线，他才转身回望。
“我们也走吧。”夏乔说道。
祈安颔首应是。
在夏暖来说她要离开之前，云姜琹已经派人前来说明了国府书院后院的湖泊有异。夏乔本打算前去查看，夏暖来之后临时改了主意要陪着夏暖一起去杭府。
只是这个念头才说出来就被夏暖拒绝。
杭家当年毕竟对夏暖有恩，夏暖不想带着连云姜琹都倍感压力的夏乔过去。夏乔无奈，念在杭丠禄全程陪同，也不再执着。
待夏乔和祈安离开，云姜琹从远处而来。
宫女内侍们纷纷行礼，“国主。”
云姜琹抬手往景尚梨的房中一指，立刻有宫女上前低声回答道，“景姑娘还未醒。”
闻言，云姜琹咧唇一笑，“晋灵的姑娘都这么恣意啊。”
宫女询问道，“可需要奴婢去叫醒景姑娘？”
云姜琹摆手，“由她睡。”
说罢，他转身而去。
荀公公在他身后慢了一步，对宫女内侍们慢悠悠地吩咐，“别不长眼打扰景姑娘休息。”
“是……”众人唯唯诺诺地应声。
……
夏暖随着杭丠禄出了宫，坐上杭家的马车朝杭家而去。杭丠禄难得没有骑马，和夏暖一同坐在马车之内。马车内空间充裕，两人同在其中一点也不显拥挤。
夏暖看着杭丠禄，想起自己莫名其妙的梦，她喊道，“杭将军。”
杭丠禄嗯了一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后话。
“你是怎么见到我的？”夏暖问道，“若我一直被冰封湖底，应该不会被人轻易发现吧。”
杭丠禄呆了片刻，这个问题有些始料未及。
他轻咳一声，“我幼时在湖中学游泳。”
“几岁啊？”
“十岁。”杭丠禄淡漠的目光逐渐柔和，刚才的僵滞的身体也舒缓放松，“祖母是国府书院院长，没人敢拦着我。会了游泳就想潜水，最开始下潜几米就憋不住气。不过，一次比一次潜得深，最后……”
他顿了顿，深深的眼窝中目光宁静深邃，逆着时光回溯过往，“我找到了你。”
简简单单平铺直叙的五个字，在他的注视中微微发烫。夏暖咳了一声，后悔开启了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