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明，皇城内响起一阵钟鸣声。涅槃微光徐徐洒落琉璃瓦，风霜严相逼。
“陛下，您该上早朝了。”
纪青夜穿戴完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太监立马退下，掌灯等候着。
打仗时保留下来的习惯，一切亲自动手，因此没有宫女来伺候他更衣。
被窝里显出一个人形轮廓，崔梦溪睡得酣甜，还保持着窝在他怀里的姿势。手无意间抓紧了什么，像猫咪踩奶。
纪青夜心里被猫爪挠得痒痒，更想留下来陪着她。
大殿内，文武百官议论着。
“陛下今天又不上早朝吗……都多少天了？”
“唉，陛下到底怎么了？”
“南下金氏一事已经禀告数日，却不见陛下回应，这可如何是好啊？！”
“齐丞相，你是陛下身边亲近的人，总该知道陛下到底怎么了吧？”
齐豫也是一脸无奈，数日不见，沧桑了许多。
诸多议论中，太监尖锐的声音划破整个大殿——
所有人连忙正身，执着玉板跪下扣礼，声如洪钟。
他们多日未见的陛下，早已坐在龙椅上，把持着鼎天的大小事宜。
终于出现了！
“有事起奏——”
“臣有事要奏！”一个身材高瘦的文官站出来，“南下金家贪赃枉法数年，金虎已经入狱，罪证早已由李校尉整理后提取上交，还请陛下对金家判刑！”
纪青夜翻开折子，刺目的朱砂圈圈点点，全是金家犯下过的罪行。
此事在回来的路途上听崔梦溪说过，他已经知道细节。
最不能容忍的，是对学院下手。
“金虎已经流放边关，至于其他人，念在没有大错——”
众人莫名紧张起来。
“让他们重获自由身。”
众人松了口气，新皇执政，十分仁慈了。若换做是前皇帝，必定女的充妓，男的流放。
“陛下仁厚！”
此事告落后，另一名枢密院武官上前，脸色沉重的上奏。
“近日里，城中出了许多杀人事件。一开始，多名百姓报官说自家的家禽被杀，场面被弄得血腥，弄得他们心里害怕。半月后，便开始出现连环杀人，死相惨烈，弄得人心惶惶。”
“微臣也听说了此事，唉，现在天还没晚，家家户户紧闭门窗，街道空无一人！”
“最要紧的，是城中出现了各种谣言！说……这种行为是在挑衅朝廷！”
纪青夜：“你们枢密院的人就没有一点办法？”
武官惭愧道：“臣等带人去蹲过点，可一无所获！那群人像是职业杀人的，根本找不出一点线索，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辜百姓死去……”
无能什么时候变成理由了？
纪青夜怒火中烧，厉声道：“安保措施也不会做？你们枢密院缺这点人吗！”
每天轮岗，在可疑地点守着，总能看出些端倪！京城就这么大，这点事都不会做吗？
“臣该死！”这武官顿时跪下。他知晓陛下是枢密院出身，一直跟枢密院不对付。
纪青夜冷笑道：“你确实该死，连简单的安保方案都没有，你们枢密院干什么吃的！”
折子顿时砸在此人头上，武官可不敢动弹，乖乖跪着。
看着这群人，纪青夜气不打一处来，震声道：“都跪着干什么？跪着能解决事情吗！”
齐豫上前道：“陛下，若城中出现这种不明势力，对朝廷来说是个灾难，于百姓更是灭顶之灾。不早点清除，恐怕后患无穷！”
纪青夜揉着眉头：“被杀的人，可有什么共同点？”
众人顿时惊醒，竟然没察觉到这一点！
齐豫接着道：“有。家中小富，无一例外都是财杀。”
目标已经够明显了，杀手榜！
现在京城的大小人物都是闻风丧胆，草木皆兵，人人自危！
“陛下，不如让士兵们乔装打扮成目标，来一招守株待兔？”
纪青夜凝视着众人：“这一刻起，你们枢密院派人巡逻各条街道，小巷也别放过，必须保证三条街道内两支队伍能互相替换，能布点在各家各户周围。再死一个人，朕就拿你们枢密院开涮！”
武官吓得脸都青了，听起来不是开玩笑的！
“是……臣遵旨！”
下了早朝后，纪青夜被心里的火烧得烦躁。
“枢密院那群废物，只会混吃等死是吧。”
齐豫道：“陛下别生气，今年是新上任的一批，经验难免不足。”
两人对坐着。纪青夜喝茶压下心中怒火，“我在想，是不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否则，杀手榜的人是疯了？敢挑战朝廷！”
齐豫赞同地点头：“陛下运回那批杀手后，杀人事件就频发，其中必然有关联。会不会，是我们的人说漏嘴了？”
“难料。那群杀手手段很多，许是中途给其他人留下信号也不一定。”
“薛昆那小子呢？今日怎么不见他。”
齐豫：“他病了，正在家中休养，陛下可是要亲自去看他？”
纪青夜拢着袖子起身，围脖的黑色软毛衬着他深刻的五官，“改日去看他，我还有点事。”
齐豫立马起身，“那臣先告退。”
“嗯，这件事你好好监管着，枢密院的人，该骂就骂，该打就打。”
“是！”
纪青夜回到寝殿，却没见到崔梦溪的身影，被子被整齐的铺好。
上面还放着她的红色珠钗。丢三落四的毛病依旧没变。
纪青夜拿起来，还能感受到上面的温热，以及淡淡的发香。
“她人呢？”
“陛下，娘娘一早就去御花园了。”
“穿披风了吗？”
“没……娘娘说热。”
纪青夜拧着眉再次出去，手里抱着一件厚厚的加绒披风。
他看见崔梦溪时，天上小雪刚好飘起来。落在那个红色的背影上，像墨泼洒在宣纸，很快蔓延开。然后落到她肩头，她睫毛上。
她玩得很开心，在那跟宫女大雪仗。
纪青夜就站在原地，笑着看她。她喜笑颜开，被砸中脸后愤愤不满，揉了个更大的雪球去砸人。
“娘娘，陛下来了！”宫女们纷纷跪下。
崔梦溪转头，眉梢的喜色掩盖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