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文文渐渐远去的身影,一直顶在胸中的那口气终于松懈下来,此时我才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水沾湿了一大片。握着那个女孩儿的手,也似乎能攥出水来。
“谢谢你!”女孩儿把她纤细的手从我手中抽走,文文她们刚走,我的肾上腺素还处于偏高的状态,心里也久久不能平静,所以还没注意我的手还一直使劲儿捏着女孩儿的左手。
女孩儿唯唯诺诺的往刚刚坐过的卡座走去,刚刚感激我时的开心一闪而过。此刻,反而眉头紧锁,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我以为她还是担心文文他们会回来找她的麻烦,连连安慰她,“不用害怕了,他们既然走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离开,应该算是安全了。”
女孩儿白皙的脸上强挤出一个笑容对着我,一会儿才对我说出实情。她还有大半个月的工资还压在文文他们手里,刚刚我闹的事情,她回去要钱是不可能的了。
末了,从她妖艳欲滴的小口里,才慢慢吐出一口气,“没了这些钱,明年开学的学费没有着落,我就真的只能去卖了。”
女孩儿语气中尽显无奈,看着她苦笑的脸颊,我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随口问了一句,“你还上学呢?在哪里啊?”
话一出口,我马上觉得不对,看似简单的闲唠家常,但似乎是在对女孩儿说,你一个小姐,怎么还会上学?
好在女孩儿没太往心里去,只是用眼睛幽幽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绕过我的脸,目光往更远的地方看去。
“十八中。”
简短的回答却让我大吃一惊。我真的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出来坐台的女孩儿,居然也是十八中的学生?这种靠实力不是靠颜值才能上的学校,一个坐台的小姐居然也考得上?
十八中还真是“卧虎藏龙”啊!我苦笑一下,自己不也是从十八中出来的吗?
女孩儿看我一脸惊异的盯着她,却没有说话,还以为我不相信她这种出身的人,居然会上本市最好的学校。
于是,她赶紧继续向我解释,“我家里穷,爹说为了弟弟上学,明年就不让我上了,让我出去打工,供家里的开销。”
“可是,”这些话明显触动到了女孩儿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就连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可是,我还是想上学,我想改变自己,我想以后的路靠自己走。”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更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可是,我却被她这种不服输的精神打动了,看着她,我也难免联想到现在自己。现在的我,不也就是这样一个悲惨的命运?如果对方一旦不和心仪,我随时都有回去的可能。
现在的生活,用玻璃来形容最贴切不过,因为稍稍一用力,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成为泡影。我就像是踩着高跷走在独木桥上的木偶一样,如果一旦不小心,救会掉下悬崖。
所以,看到女孩儿这幅模样,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感徒然上身到心头。
我片刻思索之后,郑重其事的对她说,“今晚,我先找个地方给你住吧,等明天我看这里有没有合适你的工作。”
女孩儿本来一脸愁容,听我这样一说,立马就来了精神。脸上立即泛起喜悦的红晕,脸色也好看起来。
她欢欣雀跃的拉起我的手,问我,“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帮我吗?如果你能帮我,作牛作马我都愿意报答你!”
我被她异常开心的情绪所感染,嘴角也露出一抹微笑,只是对她稍稍点头。
说白了,我毕竟也是个打工仔,刚刚在一楼违背了经理的意思,我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果。现在,又当着女孩儿的面给她许诺要帮她找一份工作,我当时真是脑袋秀逗了。
可是,如果文文他们哪怕有一点点顾及,就应该不会到经理那边告我的黑状,毕竟我的手里也是有她的把柄的。而且,相比与我的“丑事”来说,文文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更会注意这些。
带着这个女孩儿,我压根不可能回姑姑家。其他又没有我能去的地方,所以,我在换制服的时候,就已经盘算着,要不然今天就给她在宾馆开个房间好了。
明天,我把她的事情先跟小清说一下,看看她那边是否有什么工作可以介绍给她。这样,住处的问题也应该能解决了。
在去宾馆的路上,我告诉女孩儿,我是一个高中生,现在也是在十八中上学。她的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张大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
“没,没想到,咱们还是校友!”女孩儿赶忙问我是哪个班的,以后在学校彼此也可以有个照应。
我告诉她我在平行班,她轻轻点了下头,就没有继续再说什么。我当然知道,她所在的班级肯定比我的等级要高,要不然,我肯定之前就会见过她。
不过,这也让我对她产生了更大的疑惑。这样一个学习好的女孩儿,怎么会沦落到今天居然要出来当坐台小姐这样的地步?难道,男孩儿的前途就会比女孩儿的重要?这种老一辈农村人的想法,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产生变化?
当然,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一个大男生也不好问的太多。所以,随便就找了个其他的话题就差过去了。
梦由忘忧旁边的宾馆、酒店很多,随便一个都有几星级的标准,方便这些来娱乐的客人消遣。
可是,当然高服务,必然带来高消费。这今天刚刚发的这点工资,可还有更多的用处,我不可能为了这样一个刚刚见面的女孩儿就花的精光。
于是,我带着她,往巷子深处走。这里面都是比较小的旅馆,虽然服务和条件跟街面上的那些没法比。但是,住一夜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价格可是比那些地方少了好几倍,也才是我能够承受的范围。
女孩儿一个劲儿的谢谢我,说等她发钱了,肯定要把这些钱还给我,今天就当时她从这里借的。
我现在这样一个穷鬼,自然不会像大款那样大手一挥说没事,不用还了,这也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啊。所以,我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等到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旅店进去问了价格之后,我才知道,我似乎已经脱离这个社会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我都不知道,现在一间普普通通的单间,居然就要两百块!
看我有些犹豫,女孩儿也不好什么,毕竟这钱虽然说是她暂时先借给我的,但是日后有没有机会真的还给我,还两说。所以,她也不好帮我订下房间。
反而,拉着我就往门外走,“算了,不行我今天去火车站的候车室窝上一夜,那里不用钱。”
我有些脸红,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被女孩儿看出自己没钱的窘样。我本想大气的说,不就一间房吗?爷定了!可是,这几个字就在我的脑袋里转了好几圈,话也在我的喉头上缠绕了好几个来回之后,终归是没有说出来。
因为,现在的我太需要这些钱了。
正当我默许女孩儿去火车站过上一夜的时候,在巷子的拐角处却碰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小清。
小清远远看到我,就连忙向我招手,接着穿着粉红色真丝连衣裙的小清就像一只飞舞的小燕子一样飞跑到我的身边。
我抬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廉价电子表,这是梦由忘忧酒吧给每位工作人员的标配,就是为了让我们时刻注意时间意识。
居然已经十二点了。我跟小清约好,今天我发工资,约她一起去吃饭。结果,为了给这个刚刚救下的女孩儿找房子,我居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等到小清奔跑到我身边,看清楚我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这个穿着暴露,样貌清秀的女孩儿时,脸上立马闪过一丝不经意的愠怒。
“怎么?刚第一天发工资,就找小姐了?”小清看着我身后的女孩儿,又看到我们站在一家小旅馆前,恐怕是个人都会往那方面想了。
我赶忙摆手,给她解释,“怎么可能?就那点钱,够吗?”不知怎么回事,看到小清脸上的微微的怒气,我竟有些紧张,生怕她会误会。
“那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小清的语气还是很生硬。
我就把刚刚发生在酒吧一楼的事情大概给小清叙述了一遍。“看她就是个为了想上学的可怜人,所以,我就想帮帮她。”
“就这么简单,你不要想歪了!”
这下子,我才看见小清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瞎想?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你跟我解释这么多干嘛啊?”
说完,小清测过脸,对着女孩儿换成极其温柔的声音,“放心,既然咱们都是校友了,你的事情,我肯定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