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华讪讪地笑着，苏清墨问这话挺对，也挺不合适的。
你一个世家公子，还是个曾经给了传家手镯又要回去的世家公子，问一个适婚公主的婚姻大事，这话让袁华如何回答？
可要按男主心态来说，没什么事苏清墨问不得的，若他不松口，袁华怎么也别想跟陆思禹结成连理。
“这个......毕竟大越于支形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皇上、皇后这里也挺焦心正事的，清月的小事实在不便这时候提。”
苏清墨点点头，也不知道是表示知道这事了，还是认同袁华这时候可以不提请旨赐婚。
在自己的地盘上，袁华一向都没有半点公主的觉悟，坐得歪东倒西毫无形象，怎么舒服怎么来。
可苏清墨来了，袁华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一面，虽然从前没少看过，可现在两个人不再有任何关系，自己就该拿出公主的礼仪了。
苏清墨默默站了一会儿，看袁华正襟危坐公事公办的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似乎觉得很是无聊，一拱手向袁华行了个礼。
袁华赶紧挥挥手，大大松了口气，赶紧走赶紧走，咱俩没啥好说的，看着你尴尬得很。
谁知道苏清墨定了一会儿，居然转到袁华身边，还顺势推了袁华一把，将袁华挤到一边。
袁华瞪大了眼睛，但她莫名地怂了，僵直地站了起来，“苏公子......”
苏清墨一把将她拉坐下，“公主，你知识产权认定部手下的艺人该有百人了吧？”
袁华脑中立刻浮现了吕小小娇滴滴地依偎在苏清墨怀里的画面，“表哥，公主曾说过要跟我二八分账，可小小总不见公主的账本，你能不能去给我打听一下只是知识产权认定部到底签下多少艺人，再帮我算算他们一个月大概挣多少钱。推恩令重启，依着公主爱财的性子，只怕又是想了许多法子敛财......”
一想到此处，立刻防备起来，“倒也没有这么多，都是些辛苦钱，每月的手工艺品也卖不出去，不过能给他们一个安稳的小日子，实在不足以让他们富足啊。”
苏清墨又点点头，“你知识产权认定部的铺面，还是吕府的产业吧。”
袁华想生气，咋地，真跟你心上人卿卿我我了就来跟我算账了？
可毕竟拿人手短，这股气就算想发作也找不着一个好的由头，脸上有些不好看，也只能硬憋着，“嗯，多亏吕姑娘想得周到。”
“皇后娘娘重启推恩令一事交由你主理，你种种设想听起来颇为新奇，只是细细想来，难免会让人察觉你从中谋大利。”
袁华很想生气，你家吕小小铁定要参加推恩令海选的，我的海选规则就是为了她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姐设定的，你抱得美人归就算了，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可你为了给你家吕姑娘省银子就来我这里搞事情，那可就过分了哈。
苏清墨看袁华脸色更不好看了，居然还继续往下说，“既然说到要公平公正公开，这事最好邀了昌平、乐阳几个公主和后宫嫔妃一同参与。昌平、乐阳等几个公主定是不愿意推恩令顺利进行的，后宫嫔妃各有考虑既不会让推恩令顺利进行，也不会让推恩令无法进行。多几番来回，便是你从中浑水摸鱼捞些好处，大家也都将这事暗中怪责到公主、嫔妃头上。”
袁华愣了，你到底是希望推恩令成事呢还是不成事？或者说，你想不想我挣大钱呢？
却没想到能说出“公平公正公开”这三个词，苏清墨听墙根的时间也够长了。
看袁华不开口，“既然想了这么多，总是要将银钱妥善安置的，你身边总该有几个信得过又能干的人。”
这一点袁华已经放心交给账房先生了，“多谢苏公子关照，这事清月已交由林先生打理，清月倒是信得过他的。”
苏清墨站起身来拉袁华，“走。”
“去哪儿？我还有正事呢，推恩令这事不能完全交给林先生的，他纵有大才，也不能这么可着劲地用人家啊。”
“你不是才给了他五千两银票吗？得你五千两银票，这事也该他处理得。跟我走。”
“去哪儿啊？”袁华不想跟他一同出行，若是让吕小小看到了，可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既然有了这么好的点子，难道你想一辈子都跟吕家扯上关系吗？便是知识产权认定部设在这里，难道你海选的地方也在这里？难道你手下艺人一直都在这里做活？难道你知识产权认定部做出的首饰、绣品就一直这么零零星星地卖啊？手里明明有百万两银钱，明明自己又是公主，为何舍不得花点银钱盘下些铺面呢？”
袁华别的没听出来，倒是“手里明明有百万两银钱”这句话听得真真的，脑袋“轰”地一声，糟糕糟糕，他知道我有多少钱了。
完了完了，吕小小为了海选一定要跟我分账了，我的钱啊。
苏清墨看她眼睛都直了，直接拉了她的手，“走啦，傻呆呆的样子，真以为自己什么事都神不知鬼不觉啊？”
袁华哭丧着脸，连账本都做了两本，够小心了吧？
原以为做得十分巧妙的，为什么苏清墨会发现呢？
难道是吕小小通过吕家仆从工作量计算出自己的受益了？
唉，这些古人一个个都聪明得很，不是穿越的也这么厉害，这还怎么玩啊？
拉了袁华站起身来，顺手从墙上拿了顶斗笠盖在袁华头上，除了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之外，一点都看不出这是个公主。
袁华为了工作方便，在知识产权认定部都穿得十分利索，戴上个斗笠还真没人能认出这是清月公主。
苏清墨拉着她的手，“带你去看看铺子，价格已经谈妥了，买家信息已经做好了，没人知道这是清月公主的产业。不过，钱得你自己出。”
咦，居然有这种好事，袁华立刻不忧伤了，哪怕吕小小真的知道自己赚了百万两银钱，只要买了铺面，自己来个死活不认账，或者来个先欠着，她也不能拿自己怎样。
心中欢喜了，也不介意苏清墨拉着她的手。
不知道苏清墨跟这些东家是如何谈的，反正他拉着袁华进去以后，原东家也不跟袁华说一句话，只是把房契、地契等文书准备得妥妥当当，就等着袁华数银票。
银票到手当场易主，就是这么干净利落。
第一家铺子，苏清墨还特意给袁华介绍了一下，“这里高家、陈家府邸比较近，高家、陈家最是讲究诗书礼仪。当然了，要说他们真正能做得多少好文章，那是没有的事。不过，到底声名在外，我建议你在这里开设一个书局。你的《大越吃瓜报》，可以在这里设一个点。对了，你最近想出的那个订阅的法子倒是挺新颖的，不过订阅人的姓名还是给人家保密一下，毕竟你的《大越吃瓜报》难等大雅之堂。”
袁华很想抗议，明明《大越吃瓜报》销量惊人，这就充分表明了大越人民喜闻乐见的消遣娱乐方式就是吃瓜，何来的“难等大雅之堂”一说？
大越人民喜闻乐见的，你们大越世家公子鄙视又能怎样，还不是一样乖乖掏钱买报纸？
就算你们再多瞧不起我的《大越吃瓜报》，想刊登广告的时候，不也得找我吗？
一边嫌弃一边看，一边鄙视一边找我登广告，真是难伺候。
但一想到地理位置如此优越的铺子也才卖了十万两银子，袁华觉得还是可以的。
哪怕有一天不做书局了，做成酒楼哪怕是青楼也是绰绰有余啊，够宽敞。
“苏公子......”
苏清墨在她手上使了点劲，袁华不知道他忽然捏自己干嘛，难道是不愿意自己暴露他的姓名？
“这铺子当初是做什么的？”
苏清墨没回答她，“不管从前做什么的，以你的聪明才智，你一定能将这书局做成都城最大最有声望的。你不是曾说过要在书局举办什么签售仪式吗？对了，那个写《石头记》的书生，文笔怎么如此了得？若是要安排签售，倒是可以先卖他的书。”
袁华十分骄傲，虽然《石头记》这本书盗了曹老先生的点子，可里面的诗词自己真的记不太完整，剩下的都是那个落第书生补充完整的。
可是袁华这个能想出知识产权认定部这点子的人，版权意识相当强烈，早就将《石头记》登记在知识产权认定部名下了。
苏清墨挺厉害的，是怎么看出来《石头记》不是自己写的呢？难道自己诗词歌赋就这么差吗？
“呃，那《石头记》署名是知识产权认定部......你可知道是谁写的？”
苏清墨将房契、地契塞到袁华的怀里还拍了拍确认放好了，两个人都没意识到这个举动何等亲昵。
苏清墨漫不经心地说，“《石头记》这点子是你想的，不过能将这点子写成书的，一定不是你。你心思太过活跃了，写不出这般文采飞扬又颇为悲凉的诗词。况且，你出身高贵显赫荣华富贵尽享，不会有那种人生不过大梦一场的体会。”
《石头记》还没过半呢，苏清墨已经读出其中的悲凉了，果然是都城第一才子。
袁华嗫嚅着说，“那书生也写不出啊，可不还是我的点子吗。”
这算承认苏清墨所说的了。
“还有，那叫什么《玉瓶梅》的，你一个女孩儿家家的，哪怕这书没以知识产权认定部的名义发售，你还是得收敛些。”
这本书销量超级好，增印了一版又一版，这才是都城世家公子真正喜爱的书。
袁华之所以推测是都城世家公子购买的，因为《玉瓶梅》定价太高了些，普通人还真买不起。
“这你又知道是我了......你就不能想点我好的地方吗？”到底理不直气不壮，声音超小。
“你最核心的产业是以知识产权为依托，所以做书局是最好不过的。不过，单单只看你售卖的书，便知道书局是你开的了，你要想瞒只怕是瞒不住的。虽然我已将这铺子处理成旁人的名字，可到底瞒不过内行。”
袁华不假思索地想出掩藏的法子，“这不好办啊，都城那么多世家公子印刷了多少本他们的诗集啊，到时候找林先生跟他们谈一谈，让他们将那些压根儿没人看的诗集摆在这里冲数量便是了。能进我的书局、想要摆放在显眼的位置，他们就得给我一笔钱，诗集卖出去了我再给他们结账，还得收一笔佣金。”
苏清墨愣了一下，“好好一个大越公主，出身富贵从不缺银钱，怎么想出的尽是这些赚钱的法子？你都说了那些世家公子的诗集压根儿没人看，就算他们出钱摆在你的书局里，书也卖不出去啊，你也拿不到钱的。”
袁华继续不假思索，“这还不好办啊，能自己掏腰包出诗集的世家公子，必定是虚荣之人。我只要在《大越吃瓜报》，或者不用《大越吃瓜报》，就在书局里弄一个畅销书排行榜，再让人偷偷给他们汇报一声，他们能受得了自己的书一直卖不出去？到最后还得是他们自己掏钱买回去。一进一出，我既赚足了吆喝声，也赚了两次银钱，挺好的。”
苏清墨又愣了一下，“你可真是个奇才啊，原本以为你只是心思活络，谁知道将心思放在赚钱上，居然这么厉害。”
“厉害的还在后头呢，我的《大越吃瓜报》用处大着呢。等到推恩令海选开始，我还要大施拳脚的，当然了，这还得参加海选的世家女子买单。”
苏清墨微微叹了口气，“你如此大张旗鼓地赚钱，只怕会让人盯上你的。便是公主又如何，到时候......算了，先带你去看下一个铺子。”
第二个铺子如果不是苏清墨亲自带过来，打死袁华也不会相信这会是个铺子，还是待售的铺子，位置实在太尴尬了。
你要说它位置差吧，偏偏又处于都城中心位置。
可要说它位置好吧，周围的铺子都红红火火，就它这个位置朝向太奇怪了，似乎在周围各个铺子中夹缝生存下来的。
怪不得要卖铺子啊，这能经营下去才奇怪了。
苏清墨看袁华不想掏银票，知道她嫌弃这铺子，也不跟袁华多话，自己在她怀里掏了起来。
往袁华怀里塞东西可以，从她怀里掏东西那可是不行的，尤其是掏银票。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拉扯起来，原东家眼睛一直瞧着自个儿脚面，对两个人的拉扯视而不见。
到底苏清墨有些功夫、力气又比袁华的大，终于数了二十万两银票给东家，将房契、地契塞进袁华怀里。
东家得了银票，哪里还敢看两人的热闹，转身就跑了。
袁华那个气啊，这么个破铺子，居然要二十万两？
苏清墨在袁华耳边悠悠地说，“这原是我的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