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年书屋 > 穿越小说 > 御木记 > 第一九七章 步步心机
  这一路上,成玦与公输鱼遇到的所有宫婢、掖奴与站岗巡逻的常侍军们,不知何故,竟全都失了常,在看见他俩的瞬间,不是翻了手里托着的果品茶盏,就是踩了前面侍卫的脚后跟,连带着摔倒一片。大有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之势。

  而到了奉龙殿外阶下的平台上,那些守规矩早早地赶来等候见礼的众家皇亲重臣们,看见他俩,更是面面相觑,先惊,再呆,继而窃笑,议论沸然。

  这是何故?

  公输鱼眉间微皱。她知道,以滕王的绝华气质和非凡品貌,当是所到之处,无不牢牢牵引着众人的视线,可是,自进宫一路至此,所遇这些人的反应,似乎不太像是被滕王的绝色所震呀,如何还有些明显的鄙睨讥讽之意呢?

  遂,公输鱼悄悄侧目,又打量了滕王一眼,方才幡然顿悟:竟是因为那红红白白满襟的唇脂面药!

  原来——

  成玦不想让自己身着朝服的雍容尊贵之姿,被宫中朝中这些人看了去,从而引发猜疑忌惮。那还有什么能比干脆弄脏朝服更好的遮掩之法?

  他故意磨蹭着迟到,故意穿着脏衣服来见礼。这才是众家贵人们眼中“心智不全的五皇子”应该有的荒唐样子。

  十字街口那场热闹,他当然不是平白停下来去瞧的;脂粉盒子砸过来时,他更不是平白挺身替公输鱼挡的。这条阴微之蛇,果真是处处见心机、步步皆为营……

  滕王这般心机,那些目光短浅之人,断是不会明了。他们,只能看到眼中所见:

  “瞧瞧!瞧瞧!这不是咱们的五殿下吗?下官有礼了。哎五殿下,您这是把衣服从染缸里捞出来就直接披身上了吗?还是您终日眠花宿柳,温柔乡里的酒浆又喝多了,自己掉进染缸里去了呀?”

  “哈哈哈哈……”

  “哎哎哎,你们懂什么?咱们五殿下素来注重装典,今日所穿定是今夏流行的最新款服。多别致呀!整个帝都,独一份儿!待会儿见了圣驾,陛下瞧了一定龙颜大悦,说不定还能与五殿下奖赏呢!”

  “哈哈哈哈……”

  “若是真有奖赏,要不咱们也学着五殿下的样子,来一件同款如何?”

  “去去去!你当咱们也傻呀……”

  “哈哈哈哈……”

  成玦昂首伫立,欣然沐浴在众人的异样眼光和讥讽嘲笑中。

  大鹏搏击于九万里之上的长天,对于那些辗转喧嚣于枝间的燕雀,如何能值得他斜睨一顾?

  公输鱼抬头看天,但见日光淡哑,隐在云层之后,正如此刻的成玦,同样也是将自己的光芒隐在寻常人看不到的暗处。

  寻常人是看不到,公输鱼却是可以看得到。

  她知道,终究,日光会冲破层云,散发出万道金辉;她更知道,成玦的光芒,也终将闪耀人前,令万人臣服、皆伏跪于其脚下……

  一名年长掖奴,从偏殿里出来,满脸焦急地张望,瞧见了滕王便是大喜,慌忙俯首弯腰小碎步跑过来,先施一礼。

  “滕王殿下,您可算到了。晋王殿下交代,您到了便请您即刻随老奴入偏殿。诸位王爷都已在偏殿等候多时了,这便要入正殿向陛下谒礼呢。”

  “着什么急?本王走了这一路,喘口气再去也不迟。”

  “哎哟我的小祖宗,都等您一人呢,赶紧随老奴进去吧。误了吉时,陛下要降罪的。”

  “无趣。好吧。”成玦这才极不情愿地在众人的注目洗礼中,随那年长掖奴一起,拾阶而上,朝偏殿走去。

  “哎呀!”突然一个趔趄,成玦险些摔倒,幸被旁边那眼疾手快的年长掖奴给扶住了,却又惹来周遭的“关切”声一片:

  “哟,五殿下小心啊!如何上个台阶就腿软了?端的是损耗太多,虚得紧呢!这折杏苑,以后还是少去吧……”

  “哈哈哈哈……”

  公输鱼当然知道,成玦的一番“假摔表演”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牢牢地牵引住,是为了给她争取时间,于是,她赶忙乘机悄悄地后退了几步,不声不响一个闪身,没入了一片龙须花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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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须花丛后面是一条石子小路,因了隐秘在一片柏树林子里,不常有人走,便显得相对寥落而幽阒。

  公输鱼身形轻巧,一路穿行过来,直达三间独立的库房处。

  这三间库房,处地偏僻,在舆图上看是位于掖奴居住的服牛西所园子后面,实际站在这里,看服牛西所,还是隔着很长一段距离的。

  该库房主要用来盛放园艺用具,同时也有不少的宫中杂物堆放于此。除了几个负责修剪此处花草的掖奴偶尔会来这里取放用具,平日里鲜有人至。

  公输鱼脚步落定,先是观察了一下周遭环境,目光最终落在了这三间库房门旁分别摆放的三盏盆卉上。

  左侧库房门旁摆放的是一盆海棠。

  中间库房门旁摆放的也是一盆海棠。

  右侧库房门旁摆放的,还是一盆海棠。

  按照约定,公输鱼从左到右,在每一盆海棠里各摘取一朵花,全都别在了右耳后。她一边做,一边暗诽:这是什么奇怪的暗号设定?怎么看都像是脑筋不正常的行为,该不是在故意捉弄与我吧?(某蛇勾着唇角坏笑:小木匠,本王想看看你戴花是什么样子……)

  正疑惑间,左侧库房门打开了一条缝,探出一个小掖奴的脑袋。

  二人对目,确认过了眼神,和耳后的三朵海棠花。

  小掖奴冲公输鱼略施一礼,示意她进去。

  公输鱼赶忙将耳后那些严重破坏形象的花取下,远远丢开,闪身进了左侧的那间库房。

  库房里很是幽暗,只有一扇小窗中透进来些许明亮。久无人扰的尘埃跃动起来,聚集在窗口那一小块明亮里,争着抢着,翻滚沉浮,想向来客证明自己的存在。可惜的是,来客们各自身兼重责,根本就无暇看它们一眼。

  小掖奴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将一套叠放整齐的衣服呈上。

  既是早有默契,公输鱼便也不多说,脱了自己的王府随侍服,穿上那件掖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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