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罗业云走失以后,这么多年,罗湖周一次也没有提到过她。也正是因为这样,顾小楠才更加明白,罗业云是罗湖周心中不愿揭开的伤疤。
有好几次,罗湖周半夜做梦,嘴里都叫着罗业云的名字。
他根本就没有忘记她,甚至,片刻的忘记也没有。
如果可以,顾小楠也不想提到罗业云,可是,今天被罗湖周这样逼迫,她也只能搬出罗业云来替自己解围。
果然,就像顾小楠想的那样,听到罗业云的名字之后,罗湖周整个人都怔住了,然后狠狠地推开了顾小楠的手,愤怒地说道:“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不过是想到我们可怜的女儿,心里不舒服……”顾小楠说着,眼泪又开始流出眼眶。
罗湖周气哼哼地甩手走了,连口渴都忘记了。甚至,连小保姆的呼唤声都没有听到,就这么径直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小保姆茫然地捧着茶水,看向顾小楠。
罗湖周上楼以后,顾小楠也算暂时松了一口气。“放下水,你出去吧!”
“是。”小保姆求之不得,放下茶杯,以光一般的速度消失。
剩下顾小楠以后,她拿起身下的手机,为了不让罗湖周再次想起陈望江的事情,她一直把手机看似无意的压在身子底下。
得亏自己机灵,不然罗湖周一定会没完没了的追问起来。此时,想必楼上的罗湖周正陷在自己的痛苦和恐惧当中不能自拔。
虽然得意喘息的时间,但是,事情仍然没有从根本上得到解决。顾小楠清楚,她必须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出解决这件事情的方法。
不然,就算罗业云是救苦救难的神仙,也救不了她下次。“你说你都死了,还是这样有用,搅的活人都跟着不得安生!”
顾小楠一边在心里无限感慨,一边筹划着明天上庙里上香祈求平安。
这么决定以后,顾小楠才心安了不少。整个神经松弛下来以后,她感觉到了难捱的口渴,目光扫向那杯为罗湖周准备的茶水,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顾小楠感觉心清气爽,突然,一道白光闪过脑海,她将目光重新放在那茶杯上。上面似乎还有保姆小张逆来顺受的气息。
对!
就这么做!
小保姆比任何人都好控制,看得出来又需要钱,她可以利用这个身份低下的小保姆为罗湖周生儿子,完全不用担心到时候无法掌控。
就这样,正准备脱衣服睡觉的保姆小张,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的打,竟不知就这样被顾小楠给算计了,苦难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罗湖周在书房里一支烟接着一支烟抽,听说烟也能把人抽醉,他巴不得现在就醉的不省人事,最好什么都不去想。可是,抽烟就像喝酒一样,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效果,越是这样越清醒。
终于,他起身来到窗前,将满屋子的香烟的味道全部散去。
没有关窗,他来到书桌前,坐下,将抽屉打开。甚至,都不用细看抽屉里的摆设,他就能随手将他需要的东西取出来。
是一个无论款式,还是材质都十分久远的相框,即便是在抽屉里放着,也是面朝下反扣着。
犹豫了许久,罗湖周才将相框翻了过来,立即,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漂亮的女性面孔,在女人的身边有一个扎着羊角辫的一个小女孩。
透彻而明媚的大眼睛,就像一汪见底的山泉,胖嘟嘟的小脸看起来可爱极了,见到的人总想忍不住捏上几把。这就是他的女儿罗业云,一个时而乖巧懂事,时而顽劣不堪的小女孩。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她在罗湖周身边的记忆也在慢慢减退,但是,他却能清晰地记得她站在青青的草地上,一脸阳光和依恋的喊他爸爸的模样。
这也是罗湖周这么多年的精神支撑,只要想到罗业云,他满脑子就是这个画面。
也怪他,当年没有看好这个孩子,让她在海里失足,至今音讯全无,也不知道还活没活在这个世界上?
许多时候,罗湖周都忍不住想要去找这个女儿的冲动,可是,每次又都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就算找到了她,她又能对她说什么?
直到后来,有警察来到家里确认了罗业云的死亡,罗湖周的那颗心才算彻底的断了这个念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只剩下这张全家福了。
他一直小心翼翼的珍藏着,为了不让顾小楠发现,他甚至给抽屉加了一把锁,更是严令禁止其他人擅自进入他的书房。
可是,他并不知道,他所有的这些行为,全部都在顾小楠的眼里。早在很久之前,她就趁他不注意,偷偷地潜进了他的书房,把里面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
顾小楠很聪明,并没有让罗湖周知道,非但这样,还严厉禁止罗营云进入罗湖周的书房,虽然罗营云总是不太听她的话。
就在这时,书房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罗湖周急忙将桌子上的照片放进抽屉,然后锁好。做完这一切事情之后,才对着外面说了声:“进来!”
“爸爸!”听到回应之后,穿着一身火红睡衣的罗营云,像一只有毒的蝴蝶一样闯了进来。
罗湖周猝不及防,被罗营云大大的拥抱弄的差点没有从椅子上摔下来,虽然嘴里说着责备的言语,脸上却没有一丝责怪的神情。“你这是做什么!慢点!”
“人家今天开心,想跟你喝一杯嘛!”只要一想到凌馨和张婉婷马上就要斗个你死我活,余顾深就是她的了,罗营云就忍不住的兴奋,躺在床上许久也难以入睡。
激动死了!
说着,罗营云将罗湖周珍藏的用来撑门面的红酒当即就打开了,罗湖周看着已经开启的酒封,心疼的都碎成一片片的了:“你这个败家闺女,知道我这酒多少钱吗?”
“是你说的开心就好。”罗营云才不管这些酒到底值不值钱?又值多少钱?
罗湖周无言以对,因为一直以来,他确实就是这样教育罗营云的。所以,他只能看着罗营云将那瓶昂贵的酒全部倒在醒酒器内。实际上,他已经喝太多了,根本就没有心情再喝。
但是,想到罗业云便联想到罗营云,为了弥补他心中对罗业云的亏欠,他只要对罗营云更好,让她开心,让她随心所欲地活着。
也是另一种补偿方式。
就这样,父女两个在避着顾小楠,在书房里喝的昏天黑地。
凌馨感觉自己都把自己的耳朵竖成了兔子,走廊里依旧安静的落针可闻。她一直以为,像余顾深这样的级别,只有指使别人去做事情的时候,自己根本不用这么辛苦。
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凌晨十二点了。
凌馨想着不等了,可是躺在床上,即便是握住梳子软乎乎的小手,依旧毫无睡意。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余顾深怎么还不回来呢?
终于,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凌馨秀眉微蹙,很快就辨认出这不是余顾深的脚步声。
什么时候?她竟如此清楚的记下了余顾深的声音?这一点意识,让凌馨忍不住一阵慌乱,这种感觉十分的不好,她喜欢不起来。
“笃笃……”
响起了敲门声。
“谁?”凌馨轻轻地跳下床。
离开凌馨的手,梳子那边当即就翻了个身,胡乱地在旁边摸了几下之后,才重又安静的趴着睡了过去。
“谁?”凌馨来到门后,轻声问道。
“凌馨,开门,是爸爸。”尽管凌航川压低了嗓音,凌馨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她急忙打开门。
凌航川一个闪身从外面挤了进来,他把着门,将脖子用力的从门缝伸到外面,向外张望了一下。看到走廊里并没有人,这才放心的合上凌馨的房门。
“老赌鬼,你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只要一想到现在的处境,凌馨就没有好气对凌航川。
凌航川也不在乎,对凌馨道:“你赶紧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连夜就走。”
凌馨站着没动,像看怪物一样审视着凌航川:“你这梦游的毛病得好好治治。”
“我在跟你认真讲……”
“对了,还有这痴人说梦也是病,得治!”凌馨甚至都没有耐心听凌航川说完,要说离开余家,她举双脚和双手反对。
凌航川这个老赌鬼一定不知道,为了能进余家她花费了多大的心血,现在好不容易有了避难的场所,就这么逃走?
这种傻到掉渣的事情,凌馨可不会做。
“我跟朋友谈好了,我们带着梳子到他乡下的农庄躲避几天,等风头过了,我们再回来!”凌航川知道自己之前做了错事,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才导致现在的局面,所以,他愿意尽全力弥补。
凌馨转身走向卧室。
凌航川跟在她的身后,以为她是回去收拾东西,他刚好过去帮凌馨抱孩子。
可是,当凌馨走到卧室以后,居然把拖鞋一蹬,掀开被子重新钻了进去,往梳子那边蹭了蹭,合上眼睛准备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