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客厅,柯老太太沉默的脸上一抹忧虑如烟雾笼罩,她的目光放空,似落在面前桌面的雕花骨瓷杯,又若透过杯中的残留的粉黄色茶水缥缈地想到很远之外的其它东西。
边上静默的管家,一个女仆上来低声耳语几句离开后,他皱起眉头略显苦恼地朝着老太太靠近上去。
他躬身对老太太道,“慕辰少爷,他,又开始喝酒了。”
柯老太太回过去神来,雍容而老去的脸上如同晕染,扩散一抹愁云。
她累极似的抬起眸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欧式摆钟,看清上面的时刻,她乏力地叹了一口气。
若陈述,又似疑问地,她开口道,“又到时间了?”
管家恭谨地微微点头。
“酒有用的话,哪里还有那么多烦恼!”
老太太来了气,儿子整个人已陷魔怔,再下去,只怕心理治疗也回天乏术。
她一个年迈的老母亲,快要忧断满头的华发,无奈找不到可以彻底解决的方法。
“我明天一早让沈医生过来?”管家建议着,事到如今,只能的采取强硬的方式应对。
老太太微微颔首,“让他过来吧,顺带叫他把药也带上。”
“是。”
“还有。”补充着,老太太收回视线,“一个小时之后,让人悄悄开门进去看看,如果少爷睡着了,小心把他送回床上。”
“嗯,我明白怎么做。”
管家恭敬目视老人慢悠悠由座位站起,然后拖着慢悠悠的脚步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背影浸满的一个老人的忧郁和悲哀,他看得眼睛不由感觉干涩。
难为老太太为慕辰少爷可以操碎了心。
可是,少爷的状况,大概医生也快要束手无策。
今晨小助理来的特别早,纪念刚起来洗刷完,小助理就“砰砰砰”敲响了她家的大门。
她开门将人迎入屋,招呼地问道,“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小助理似乎一路跑得很急,扶着餐桌边的座椅,吁吁地喘着粗气。
她摆摆手,终于缓过来,结果开口却聒噪地倒出一桩大消息。
“原来最近顾氏出现的种种状况,是市场上有人恶意破坏。”
“什么!”惊讶地搁下手中的牛奶杯,纪念抬起头来,“什么恶意破坏,什么种种状况?顾氏最近怎么了?”
她一直只陷在简简单单的绘画世界,时事都鲜少接触,可况顾氏的新闻。
不过,消息不是出自作为男朋友的顾南风口中告诉她,而是小助理大咧咧的八卦口吻,她难免觉得吃惊。
杜悠然也同样露出惊讶,“你不知道?最近公司鸡飞狗跳,你完全没有感觉?”
尴尬地笑笑,纪念道,“我很久没去公司了,都是你在帮我跑。”
杜悠然吐吐舌头,差点忘记,她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给纪念当跑腿,公司的事情都是她在给纪念负责帮忙接洽,公司的状况,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才女画家如何知晓。
清了清嗓子,她接着道,“公司最近上上下下都快忙得焦头烂额,不说人人自危,连高高在上年轻有为的顾总,大概也快要烦得抓破了脑袋。”
纪念大感奇怪,如此状况,顾南风只字不提,难怪最近两人不仅半个月不曾碰面,平日里连问候到了电话都渐渐少了很多。
她又问杜悠然,“这是怎么回事,状况发生多久了?”
“事情的话,应该有两个月了,不过最近公司才变得特备的紧张,氛围都变了。”
没有回应到纪念着急想要了解的点上,她直接点出问题,“你刚刚说的恶意破坏是什么事情,谁要恶意破坏公司?跑到公司上去闹了?”
“不是,不是!”杜悠然连忙摆手,“其实农历年年假结束回来开始,公司就在市场上遭遇了排斥,入货和出货,还有手头的项目,都收到了打压。只是那时状况比较轻微,初时没有特别引起注意,只当是新春,数据难免有所下滑。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进,状况愈演愈烈,公司现在都有点吃不消了。”
纪念忧心忡忡地问:“知道是谁在背后搞事情么?”
杜悠然撅起了小嘴,“知道了,这几天查清楚了。矛头和问题来源,通通指向本市财力和实力都可以只手遮天,翻云覆雨若等闲的,税收龙头——万柯集团。不知道总裁是哪里和万科的话事人闹了矛盾,搞得现在自讨苦吃。
“不过说到底是顾氏能力不够,根基不稳,万科集团动动手指头,就能让它抖上三抖。”
万科集团?纪念下意识苦恼地蹙起秀眉,这是柯慕辰在对付顾南风?
这个揣测叫她难以置信。
万柯集团涉足的行业广而多,就算是它有意在艺术品方面开拓市场,以它的财力和名气声望,也没有必要此采用打击竞争对头公司的方式。
其中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误会?
挑起一边眉头望过去,杜悠然脸上神色愤愤,“不是万柯集团,还有哪个公司有如此嚣张的实力?顾氏在A市算得上是优秀的好企业,但是比起全国能够充当龙头的万柯,还是矮了一截。市中若有其它公司想要打压它,或者采取恶意竞争的方式,保不准,吃不了还要兜着走。
“作为顾家的重头公司,顾氏可不普通,财力和实力,都是不容小觑的。若非万柯集团那个暴发户,谁要和它尝试以卵击石?”
纪念垂下眼眸,“这么说,是确定了?”
杜悠然点头,“板上钉钉。公司各个部门都一致出了这个结论。”
柯慕辰在商场上的作风素来雷厉风行杀伐果断,他引以为目标的,几乎没有办不到的事,如果他真得意有心要对付顾氏,估计顾南风毫无抵抗的胜算。
只是,柯慕辰为何要对付顾南风?因为她吗?
搁下手中的东西,纪念失去了所有的胃口。
她匆匆将东西收拾,然后对杜悠然道,“你今天先回去吧,我有事想出门一趟。”
“时间要很久么?要不我在这里等你?”杜悠然提议着,“其实眼下这个状况,我回公司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不如在这里,还能偷个空,免去各种问题。”
其实,是她不想回去面对公司一秒变成战场的紧张状况,最近顾南风忙得焦头烂额,她们总经办为了配合其工作,忙得昏天暗地,连她这么小小的助理,都要跟着加班熬夜,忙个不停。为了躲开那样的状况,今日一早,她就跑到纪念家报到,免得去了公司遭到紧张风味的涂毒。
纪念见她如此想要赖在这里,想着也没有什么特别,便允了她。
她换了身素色的衫裙,拿上包包就出了门。
坐在黄色小轿车里面,她给顾南风去了电话,但是电话接连被掐断,没有接通,她立马意识到对方可能有事务在忙,不方便接通电话。
所以,她改为微信文字信息,没有拐弯抹角,她直接询问了公司最近的状况,以及是否是万柯集团的在背后做的手脚。
顾南风很快发回了回应,只是简单第回了几个字,“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
字面上面没有正面回应,但是纪念不是傻子,她还是想明白顾南风的用意。
万柯怒怼顾氏,他和柯慕辰的事情,他不想纪念插手。
只是纪念,不准备就此旁观。
既然顾南风不肯说,她就去找始作俑者问个清明。
启动车子,纪念朝着市中心方向驶去。
万柯集团大厦大堂,纪念缓步走去,在前台站定,她对笑容优雅的前台美女道,“我有事想找你们柯总,他在吗?”
前台的两位美女面面相觑,好一会回过神来,其中一位道,“请问纪小姐,你有预约么?”
“没有。麻烦你们帮我的通报一下。”
前台两位美女有时相互看了一眼,齐齐露出为难的神色。
纪念见状,掏出手机给柯慕辰去了一通电话。
她道,“你现在在公司吗?”
柯慕辰沉默良久,这是他和纪念分开之后,她首次主动给他电话,他深感骇然,一时竟是忘记了应对。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纪念再次问,“柯慕辰,你在吗?”
回过神来,柯慕辰理了理嗓子,“我在公司,有事?”
纪念听到对方一如既往的淡然,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突突地剧烈跳动,挺直胸膛道,“我在万柯大厦的楼下,我有事想见你。”
事情再一次叫他震惊,柯慕辰握着手机到手,手背浮现过分用力的青筋,他抿唇半响,道,“你上来吧。”
轻车就熟,纪念上楼直达顶层的总经办所在。
一路上似乎柯慕辰已经和众人打好招呼,总经办的人甫一见到纪念,便予以她热络的招待,径直将她领到总裁办公室门口。
深吸一口气,她敲响面前来过数不清次的大门。
他坐在办公坐后面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防疲劳的方形无框眼镜,冰冷镜片后面,黑不及底的双眸,复杂地看着门边推门入内的女子。
她一袭素色的洋裙,外面套着一件米黄色的长宽外套,整个人看起高挑而雅静,一如既往。
和上门,她扭头对上柯慕辰的视线,晶亮的眸子想两框滴溜溜的清泉。
她看着男子静默良久,一路上早已组织好的询问的说话,到了九霄云外。
一个多月没见,男子比之上次见面,清瘦了很多,脸颊的线条更显锋利,下眼睑下的黑眼圈,沉沉的淤青色泽,衬着白皙紧致的肤色更加明显。
他宛若大病了一场,整个人看起来让人心痛。
还有他的一双黑眸,往日总似经过冰水的浸泡,看过来的目光渗着寒气,威慑能够默默散发压力,叫人避开三分。
但是此刻,那样的目光不见了,换上的是一种复杂的黑,透着疲累,又有快要将她整个人淹没的纠结。
这是她认识的柯慕辰?
纪念连忙摇头。
她的认识的柯慕辰居高自信,周身淡漠威压,像个高贵的王者,哪里会像这般,竟让她看到了丝丝缕缕的,孱弱。
怎么回事?
难道上次的状况,他尚未平复?
这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还有什么情绪不能好好发泄出来,一副要将身体憋坏的样子?
纪念心底对其默默生出担忧。
良久,柯慕辰放下手中的签字笔,率先打破两人的安静,他问,“有事?”
纪念回过神来,男子回复了一如既往的淡漠。
刚刚肯定是她看错了,他虽然看起来精神不算好,面容易也消瘦了,但是一双眼睛,还是锐利得惊颤。
她挤出一抹笑容,道,“我想问下关于顾氏的事……”
一句简单的陈述,最后一字还没有脱口,男子彻底冷下来,质问着,“你是因为顾氏的事情来的?”
纪念咽了一口唾沫,点点头,“我想了解下万科和顾氏之间是不是出了……”
什么误会。